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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王国的胜利在预料之内。
当绿荫港的军团彻底占据法兹王都雅洛利姆城后,法兹王室便宣布了投降。 没过几天,莫里斯王国的后续联军姗姗来迟,只能作为接管部队驻扎,等待内务部门前来处理。 而这时,尼尔早已率领麾下军团踏上了归程。 历时半月,他再次回到了绿荫港的领土,受到了港城居民的夹道欢迎。 鲜花与掌声,欢呼与尖叫。 尼尔再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的荣誉。 他面带微笑,骑着马向人群招手。 抵达中央地带的港政大厅时,发现港主伊瓦尔与诸多大臣,还有自己的妻子拉芙拉早已在大门前等候多时。 唯一让尼尔心情变糟的,便是站在港主身旁的数名蓝袍人士。 他们都是绿荫港救赎教会的神职高层。 也算是尼尔相熟的神父们。 为首者,是位老主教,全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板挺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尤塞夫主教,港口教会最高负责人,也是港主的好友……当初若不是他的担保,尼尔也无法以佣兵的身份,成为一名正式修道士,更不可能担任如今的神父一职,拿到圣火途径序列七超凡知识。 可是现在,尼尔对他们抱有强烈警惕。 蛇阁下已经提醒过他,救赎教会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暗中盯着他,保不准什么时候要出手对付他。 尼尔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消散。 就像突如其来的乌云,盖住了万里晴空。 他想要脱身离开,但妻子拉芙拉只是个普通人,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他不想让妻子跟着自己受苦,奔波流离。 而且港主也绝不会轻易放任自己离开。 纠结的思绪让尼尔更加烦闷。 “欢迎回来,我们的大英雄……我已经命人为你准备了庆功宴,希望你能够喜欢。”港主还是那般客气,脸上带着笑盈盈的表情。 “感谢港主盛情。”
尼尔下了马,朝胖男人躬身行礼。 随后,他又照常向尤塞夫主教以及众神父行了救赎教会祷告礼,并轻声道了句: “圣火在上。”
“救赎吾心。”
尤塞夫主教和神父们也纷纷对此作出回应。 妻子拉芙拉小步上前,满脸欣喜和激动地投入了尼尔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小声倾诉着思念: “尼尔斯,我好想你……在外征战一定很辛苦吧?你有没有受伤?港主下令组织庆功宴的时候,我还特意吩咐了后厨,让他们为你准备了最爱吃的烤鹅肝。”
拉芙拉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尼尔微笑地看着她,时不时回应一两句。 最后,妻子很是热情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旋即凑到他耳边,细若蚊吟地说了句悄悄话。 可是尼尔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拉芙拉告诉他,自己怀上了孩子。 若换做以前,他肯定很高兴。 但现在,这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直到傍晚时分,在港主府邸内举行的庆功宴正式开始时,尼尔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早已在妻子服侍下换好了便装,携手在大厅中,与诸多大臣推杯换盏,交谈着战事的一些细节,每逢聊到精彩的地方,大臣乃至他们的女眷都会激动惊呼。 然而尼尔的心思却根本没有放在这上面。 他总感觉背后,某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审视自己。 尼尔不动声色地尝试去寻找那视线,却一无所获。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港主有些反常,按照以往对伊瓦尔先生的了解,这位胖男人恐怕早就端着酒杯过来和他畅谈。 但今天没有。 港主正在与救赎教会的神职高层低声聊着什么。 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毕竟港主与尤塞夫主教是多年老友,相处亲密一点也情有可原……但唯独今天,尼尔作为亲手杀死法兹国王蒙托亚四世,大胜归来的英雄,却遭到了港主的“冷遇”。 这很不合理。 “亲爱的,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拉芙拉在一旁小声问道。 尼尔摇摇头,搪塞了一句: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
“啊……那你一会吃点东西,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会向港主说明缘由的。”
拉芙拉贴心地建议道。 尼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余光中忽然瞥见了什么,表情倏地大变。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平凡的男人,身穿救赎教会的制式神父蓝袍,正大步走向了港主伊瓦尔。 这些都没什么。 但问题是,尼尔从未见过这名神父。 并且,港主、尤塞夫和众神父们在看见这个男人后,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恭敬的表情。 尼尔的视线又猛地落向了对方的双手。 这名陌生神父,戴着一双蓝色的皮手套,手背处,印刻着火焰的花纹! 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 这三四年的历练,让他知晓了很多更高层次的隐秘……结合这个男人给自己的莫名压力,以及蛇阁下的提醒,尼尔顿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一位蓝炎神父! 救赎教会的真正高层,来自圣地克莱因“蓝炎审判所”的高位者! “蓝炎审判所”是克莱因最高等级的武力组织,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派人前来绿荫港这样的“小地方”。 即便是港主被超凡者刺杀,圣地多半也不闻不问。 答案已经清晰明了。 尼尔的心跳加快。 是自己! 救赎教会派来了蓝炎神父,正是为自己而来! 尼尔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自己还是被追查到了。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直接跑? 不,自己绝对跑不掉,反而还会引起更大的骚乱,难保对方不会在情急之下动用武力镇压自己,届时余波极有可能误伤妻子拉芙拉…… 那又该如何处理? 真要拼命反抗,自己恐怕也不会是蓝炎神父的对手,毕竟那可是一名高位圣者! 尼尔深吸口气,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想到了自己体内的蛇阁下。 有祂在,事情一定能圆满解决…… 就连一名圣者化身,都被祂活生生吃掉。 蓝炎神父应该也奈何不了祂吧? “拉芙拉,你先回去吧,我马上过来。”
尼尔突然转头,沉声对妻子说道。 “嗯?回去?”
拉芙拉露出诧异的表情。 尼尔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表情更为严肃。 “别问那么多,先回去。”
拉芙拉看着丈夫的表情,虽然不解,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于是抿着嘴点点头。 “那……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回来。”
尼尔亲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又催促地用眼神朝门口示意。 拉芙拉连忙走开,一步三回头。 可就在这时。 尼尔瞳孔一缩。 因为两名熟悉的救赎神父竟提前一步,拦在了门口,拉芙拉一头撞在了其中一人的怀里。 “布莱斯,托尼诺,这是什么意思?”
尼尔原本平静的心情再次躁动,语气也不太友善。 然而,这两名神父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了尤塞夫主教的声音: “抱歉,尼尔斯,这是我的意思。”
尼尔回头看去。 却见港主伊瓦尔、尤塞夫主教和其余神父,正簇拥着那名陌生神父走来。 四周的大臣、家眷和宾客们,纷纷露出惊诧表情。 “这位是圣地克莱因专程过来调查恶魔一事的哈丁神父,因为事情紧急,所以只好暂时封锁场地……别紧张,尼尔斯,哈丁神父只是想和你谈谈。”
尤塞夫主教笑着说道。 尼尔的心逐渐下沉。 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方的目标正是他! “哈丁大人,请问您想谈什么?”
尼尔故作平静,略带疑惑地问道。 高大的神父大步走来,手里捧着一本圣经,凝视了他半晌后,以一种铿锵有力的声音淡漠问道: “三年前,莫里斯王国南部彩虹岛的黑角领,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恶魔附身’事件,包括本堂牧师约旦迪兰在内,前去处理此事的五名牧师全部死亡……你知道这件事吗?”
“抱歉,大人,我从未听过。”
尼尔摇头道。 “还不承认吗……尼尔卢修斯!”
哈丁神父的语气加重,可怕的气势横压全场。 “你已被恶魔蛊惑,深陷其中,在杀害五名牧师后,一路辗转逃亡到了绿荫港,甚至还闯出了一番名堂……最令人痛心的是,你竟然还混进了教会,窃取了吾主的荣光与力量!圣火在一位恶魔仆从的身上燃起,何其讽刺!”
尼尔心中一惊。 四周旁观者们顿时哗然! 谁也没想到,绿荫港的英雄,竟然是一位被恶魔附身的刽子手,残忍杀害过教会牧师! “天呐!”
“圣火在上,这怎么可能……” “尼尔斯兵团长竟然会是恶魔帮凶?!”
旁观者们议论纷纷,惊诧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只是港主伊瓦尔的表情极为难看,因为哈丁神父的话,也算是变相地打他的脸。 拉芙拉捂着小嘴,一脸难以置信。 她旋即焦急大喊道: “这都是误会!尼尔斯对我很好,对绿荫港的人民也很好!他是英雄,不是什么恶魔的帮凶,神父大人,求求您不要伤害他!”
然而哈丁只是转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 港主身畔的财政大臣,也就是拉芙拉的父亲托里克不由色变,气急败坏地呵斥道: “闭嘴!拉芙拉!你要把家族的脸都丢尽了!”
站在拉芙拉身后的一名神父抬起手,打了两个手势,她顿时便僵硬着身体,嘴巴停滞,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四周的神父逐渐围拢过来,尼尔看着妻子哭泣的脸,心中的愤恨油然而生。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驱魔!”
哈丁神父的脸愈发淡漠,一双眼眸死死盯着他。 祂猛然张开双手。 “这是为你所准备的,一场盛大的驱魔仪式!”
轰!! 蓝色的火焰凭空诞生,骤然将场中的桌椅和装饰焚毁,宾客们惊慌失措地逃开,却见空出的大厅地面,显露出一个硕大的,复杂且玄奥的法阵! 尼尔,正站在中心! “吾以烛台女神‘丝蒂珂’的名义宣判——” 哈丁神父怒目圆睁,大声咆哮。 祂的口中喷吐出火星,抬起燃烧着蓝色火焰的拳头,扭曲的气流从祂身上升腾,气势逼人。 “恶魔!你有罪!”
最古老的伯雷塔语在大厅中回荡,震耳欲聋。 “告诉我!你的真名!!”
轰!! 尼尔浑身燃烧起火焰,颤抖中痛苦哀嚎。 众人惊呼声不断,惊骇莫名地注视场中,而拉芙拉看着丈夫在烈火中被焚烧拷问,泪水决堤而泻。 咔! 忽然,一声细微的脆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尼尔的惨叫声突兀地,诡异地,戛然而止! 他猛然抬起头! 一双璀璨如钻石的苍白眸子盯着哈丁。 作为蓝炎神父的祂,莫名其妙地感觉一阵发毛。 只听尼尔以一种绝非他本人的低沉嗓音轻笑道: “圣火烧不死我,哈丁阁下,还是让烛台女神丝蒂珂亲自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