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卢家老大没敢声张,害怕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第二日一早,卢家老大把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偷偷说了这事。 几个兄弟皆是面如死灰。 几人中武艺最出众的老大竟然连敌人近身都察觉不到,更何况其他几个呢? “老四,要不你还是带着家里孩子们跑吧。”
卢家老二十分憋屈说出这话。 “不行,大伙身处险境,我怎么能自己跑。”
卢醒狮断然拒绝:“何况这人几次有机会却不下手,定要等满七日,我看他毕竟是个守信之人,料来家中我和几个侄子反而是最安全的。”
“说得好!咱们卢家人从来是同气连枝,共进共退的,万万没有临阵脱逃的孬种。”
卢家老三赞道。 几兄弟又是商议了一番,这才散去。 卢家老大依然是来到校场召集族人训练。 “大叔,果然是和俺亲家说的一样,许多地方都遭了灾,这几日不少难民往咱们这边来呢。”
一个年轻男子——正是那日来卢家庄投亲的财主家亲戚。 听到此话,卢家老大不由皱起眉头。 难民固然可怜,但是成堆的难民可不好相与,饿疯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随时可以变成杀人越货的土匪强盗。 “让大伙加强警惕,多派两队人手去把守住庄子各处要道,不要放可疑人物进来。”
卢家老大有条不紊安排。 此时家中不日将有强敌来袭,庄上又要担心难民暴动卢家老大不由叹气,“真是什么都赶一块了。”
“大叔,不好了,外面难民闹起来了!”
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族人,对正在校场的卢家老大远远喊道。 “什么!”
校场上的卢家众人听此顿时群情激奋起来。 “走!”
卢家老大拎起朴刀,带头往庄子大门冲过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看到外面乌压压一片,许多难民逼近到大门口。 哭哀哀的有: “好心的老爷,求你放我们进去吧。”
“老爷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就要一口吃的。”
“各位好心的爷们儿,大人饿着没事,实在是孩子受不了啊。”
“爷,求您把这孩子买回去吧,不敢多要,五斗米是我们命苦,一石米是您的恩德。”
…… 言辞强硬的也有: “妈的,你们庄上那许多粮食,就见我们活活饿死吗?”
“大伙别跟这帮为富不仁的废话,一起冲进去,什么都有了。”
…… 眼见往里冲的人越来越多,门口的卢家子弟虽然会些武艺,但依然渐渐抵挡不住。 原来卢家虽然世代习武,但是族规森严,一向不敢恃强凌弱。这往里冲的人里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一个个破衣烂衫,满面尘灰,好不可怜。 门口的卢家子弟动了恻隐之心,只是阻拦,却不愿意下狠手,那外面的人却是拼死要往里面进,一个奋不顾身,一个束手束脚,自然节节败退。 卢家老大知道若是被难民冲进庄子,事情就难以解决,非要死人不可,因此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混账东西,怎么敢强闯卢家庄!”
他内功深厚,这一下又是存力发出,真是虎啸龙吟,宛如晴天霹雳,一下子震住不少人。 外面还有不服气的,带头鼓噪:“大伙别怕,一齐冲进去,有什么拿什么。”
这下卢家老大知道不能善了了,一马当先,大喝道:“五虎群羊阵。”
阵法是卢家子弟必须学习的科目,一听便各自寻找搭档,四散列阵。 “别伤人性命。”
卢家老大这时候还想把事态控制住。 卢家祖传阵法果然不同寻常,外面的难民们虽然凭着一番血勇往前冲,却怎么也冲不开卢家众人。 众人手持兵刃,恰如河水中顽石一般,纹丝不动。 几轮下来一点成效也没有,冲在前面的难民普遍挨了顿好打,卢家老大又格外关照了几个上蹿下跳最厉害的,难民们吃痛不得不退去。 眼见外头的难民黑压压不下百人,卢家老大也是心烦——这日防夜防的,哪里防得住? 何况外面的难民估计还在源源不断的朝卢家庄赶来,这也是庄子富裕的名声在外,人都把这里当成个救命的所在。 看着外面不少难民眼中有怨毒之色,卢家老大回头嘱咐:“让人运三石粮食来。”
“叔,这是要?”
族人不解。 “交代你的就去做。”
卢家老大此时也懒得解释。 等族人运粮的间隙,卢家老大站出来:“各位,我知道大家都是遭了灾的,不容易,千里迢迢逃难来。”
“可是,大家伙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卢家只是个小庄子,万不可能放大家进庄子的。”
“不过我卢家一向待人亲厚,也不忍见大家饿死。”
“往东走不到一百里,就是府城,那里才是真正的富裕所在。”
“各位要是愿意从我卢家离开去府城求赈济的,我卢家按人头,一人资助一升粮食。”
“爷,再多给点吧,一斤哪里够吃呢。”
人群中传来哀求。 “再多一点也是不能的。”
卢家老大断然拒绝。 此刻卢家族人也已经将一板车粮食运来,外面的难民看粮食,顿时骚动起来。 “想领粮食的,现在跟着走,走三十里地就发粮食,绝不骗人。”
卢家老大害怕难民们领了粮食还赖在卢家庄,因此执意要把他们带走。 “大伙别信他的,把我们哄走了恐怕一把粮食也没有。”
人群里又传出质疑声。 “卢家立庄百年,绝不骗人。”
卢家老大生气道:“赖在这的,也休指望从俺庄上讨到一口粮食——只怕讨两顿打是有的。”
他本来就体格魁梧,说话瓮声瓮气,这时候生了气,手里的钢枪顺势往地上一敲,好不吓人。 “俺卢家子弟几千,人人习武,难道还怕你们吗?不过是一点恻隐之心,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饿死我们也不管。”
卢家老大又吓唬道。 回头点了十几个武艺娴熟,为人老道的族人,嘱咐他们负责押运粮食,领着难民去府城。 “记住,别硬来,别和他们大队人马起冲突,真出现意外了,你们的性命要紧。”
卢家老大小声嘱咐。 几人点头,护送着板车往外走,难民不自觉让开一条路。 “就三石粮食,晚来的可就没有了。”
其中一个机灵的族人喊话,难民们顿时“轰”的一下散开,开始只有几个人跟上板车,后来人越来越多,渐渐至于三四成、七八成。 卢家老大长舒一口气,一场大祸消弭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