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骤然安静。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不顾场合胡乱说话的谢娇。还有一些悄悄看徐莹,心里暗自替徐莹唏嘘。 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婆婆小姑? 谢夫人也是一惊,立刻瞪谢娇一眼:“说什么浑话。还不快些向王妃和县君陪不是。”
私底下的怨言,怎么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谢娇犯起了犟脾气,硬邦邦地顶撞回来:“我又没说错话,为什么要道歉。”
“大家伙都在这儿,也都听听评一评理。大哥是谢家长子,以后要撑门立户。现在陪着大嫂在王府长住,倒成了上门的女婿。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北海王妃心中怒火汹汹,张口就要怒骂。 徐莹忙以目光制止住亲娘的暴躁,温声应了回去:“今日是赵六姑娘及笄的好日子,我们都是来观礼的。家事就等回去之后再说。”
谢娇冷笑一声,正待乘胜追击,耳畔忽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谢姑娘成心来捣乱,别怪我不客气。来人,送客!”
说话之人,正是今日的主角赵夕颜。 谁也没料到,赵夕颜会张口撵客。 众人皆惊,就连北海王妃也惊住了,转头看向未来儿媳。 公认貌美无双的未来儿媳,收敛笑容,俏脸微凝,半点不客气:“谢姑娘还等什么?还不速速离去,真等我轰你出去不成?”
谢娇气得全身簌簌发抖。 谢夫人也在发抖,一般是被赵夕颜气的,另一半是被自家女儿闹的。 私底下再闹腾,只要明面上不撕破脸,日后总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倒好,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走动? 眼见着谢娇要冲上前和赵夕颜撕扯,谢夫人用力掐住谢娇的胳膊,咬牙道:“别丢人现眼,和我回去。”
然后,又挤出僵硬的笑容陪不是:“赵六姑娘别恼。娇娇被我惯坏了,骄纵任性,说话不分场合。赵六姑娘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赵夕颜眉眼未松,淡淡道:“谢夫人是朝廷诰命,又是长辈,自然是懂道理的。谢夫人说的话,我都听进耳中了。”
听是一回事,想不想理睬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夫人被软刀子刺得耳后发烫,勉强维持几分郡守夫人的体面,张口辞别离去。 赵夕颜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微笑着招呼徐莹徐莞入座。 徐莹心里一阵热流涌过。她以后要长住娘家,未来弟媳这是在用实际行动维护她的尊严体面。 当着众人的面,什么都不便说。徐莹冲赵夕颜笑了笑,扶着北海王妃入座。 就这么撵走了郡守夫人和郡守府的姑娘? 张氏到现在还有些懵,下意识地张口数落:“月牙儿,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大伯母吴氏咳嗽一声,扯了扯婆婆衣袖。 北海王妃和两位县君都在哪! 张氏反应过来,及时改口:“做的好。谁敢对县君不敬,我这个老婆子第一个不依。”
赵夕颜抿唇一笑。 …… 院门外,谢娇被自家亲娘狠狠捏住胳膊上的软肉拖着向前走,疼得眼里直冒水光:“娘……” “给我闭嘴。”
谢夫人怒急低语:“你再这般胡闹,以后就别出来了。”
谢娇自觉万分委屈,眼圈都红了。 不知哪个冒失鬼,差一点就撞上了她:“姑娘请见谅。”
谢娇想也不想地张口怒骂:“哪来的混账,瞎了眼不成!”
冒失鬼连连躬身抱拳赔不是。 谢夫人按捺怒气,定睛一看,心里暗暗咦了一声。 这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论相貌,比起北海王世子的俊美略有不及,胜在满腹诗书的斯文儒雅。 谢夫人面色和缓:“你是哪家的儿郎?”
少年似有些紧张,低头应道:“晚辈姓霍,单名一个衍字。”
原来是赵元明的得意门生,北海郡少年才子,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的霍衍。 谢夫人不由得上了几分心,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 谢娇却是满肚子窝火和委屈,看都没看霍衍一眼,气冲冲地往前走。 谢夫人只得随之离去。 霍衍看一眼谢夫人母女离去的方向,心里百味杂陈,目光暗了一暗。 过了片刻,霍衍才转身。 一堆同窗好友都在一处。吴绍冲着霍衍挥手,霍衍打起精神,笑着上前。 “你一个人偷偷跑哪儿去了?”
吴绍挤眉弄眼地笑道:“不会是偷偷私会哪家姑娘去了?”
霍衍有些心虚,板着脸孔:“别胡说。”
吴绍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失笑:“我随口说笑,你怎么还当真了。行了,师妹的及笄礼就快开始了,我们快些去正堂占个观礼的好位置。”
提及赵夕颜,霍衍心口阵阵抽痛,脑海中又闪过父亲霍恒文的呵斥:“徐靖也好,慕容慎也罢,都不是我们霍家招惹得起的。你趁早掐了不该有的心思。谢郡守家的姑娘,容貌娇美,亲事还没定下。你找个机会亲近亲近,等你考中秋闱,就去谢家求娶。”
吴绍自然不知霍衍的复杂心思,扯着他去正堂。 最好最醒目的位置,已经被占了。 俊朗英武的青年,一身玄衣,气势凌人,耀目出众。正是慕容慎。 不过,和身侧的俊美少年一比,又很朴素了。 北海王世子徐靖,一身掺着金丝织成的锦衣闪着炫目光华,头上玉冠衬着俊脸熠熠生辉,手中挥着一把折扇。唰地挥开,折扇上是一副春日秋千图。 春光明媚,美丽少女坐在秋千上,侧头冲身后少年微笑。 画上少年,赫然和徐靖长着同一张令人讨厌的脸。 慕容慎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徐靖偏偏看过来,手里扇子摇啊摇,笑得可恶极了:“慕容校尉瞧瞧,这扇面是月牙儿妹妹亲手画的。她一手丹青妙笔,是不是很厉害?”
慕容慎心里哼一声。 她只在他面前抚过琴,他从未见过她作画。 赵元明和几位赵氏长辈进正堂,先请辈分最高年龄最长的三曾叔祖上座。 三曾叔祖乐呵呵地坐着,目光瞥到慕容慎也在,有些不乐意了:“这个登徒子怎么也来了?”
慕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