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将麻雀本相落在枝头,召出元神后,立马感应到腰间玉葫芦内有些异动。 此时程羽的元神经过这段时日的练气之后,已能感应到周边气机流动变化。 原来是里面那黑蛟魂与祠堂内神像离得过近,感应联通后,正在吸纳香火愿力,连带着玉葫芦内的将军醉也有养魂之功,这黑厮在里面倒是畅快得紧。 他轻轻拔出葫芦口的玉塞,那黑蛟见顶端开了口,当即老老实实地浮在酒液表面,盘成一圈恭敬候着。 “可还受用?”
程羽带着一丝戏谑语气淡然问道。 “额……多谢师尊恩典,弟子蛟魂已大有益补,弟子感激不尽,余生定当尽心……” “啵” 程羽不待他将马屁拍完,翻手将葫芦嘴用玉塞堵上。 看着逐渐远去的钱如玉一行众人,程羽元神归位。 “扑楞楞!”
…… 嘉菲正在看戏看得入迷,猛然发觉肩头落下一只小麻雀,吓得她浑身一抖。 程羽也是十分意外,这可不像是往日里那只机警猫妖。 之前一旦他靠近这猫妖,对方便能发觉,可今日直到他落在其肩膀上,嘉菲才哆嗦一下发现程羽回来了。 这猫妖怎么了? 带着些许疑问,程羽召出元神观察下猫妖,看不出有何异常。 “你怎么了?”
程羽与这猫妖相处日久,懒得再猜,直接开口问道。 “啊?我吗?我甚好啊!”
“好!”
猫妖话刚说完,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惹得猫妖急忙扭头向戏台看去,下意识也跟着叫了声好。 同时从胸前锦囊中摸出一把油光锃亮的小钱,“噼里啪啦”的向戏台上撒去。 这猫妖,变成戏痴了…… 程羽顿时回想起祈岁那晚的看戏情景,这猫妖就是自打看完那两场戏之后,便时有发呆出神之举。 “诶!程兄!”
嘉菲叫完一声好后,扭回头对程羽问道: “你说,若我也上台,是否会比他们唱得更好?”
程羽闻之心说果然。 其实在此方世界,普罗大众平日里文化生活相当匮乏,因此大戏班里的名角个个如同前世里的娱乐超巨一般,受到百姓乃至豪门贵族的热情追捧。 哪怕是这种京城来的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班子,下到地方府、县城镇,也是格外受宠。 如猫妖这种化形大妖,若真登上戏台,凭其超强的模仿能力和完美的身段,恐怕不出几月就可脱颖而出。 可这猫妖已活了三百余岁,之前也曾看过戏,为何直到此时才变成戏痴? 程羽随之便将此疑问抛向猫妖。 嘉菲闻言也是一愣,她自己也是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啊,往日里在青川县城也时常看戏,为何以前从没这般感触? 难道是,往日里只是猫身未化人形,难以体会到人之冷暖情长? 亦或是,此京城戏班唱念做打之新鲜独特,偏偏敲中我心窝? 难说…… 难说…… 见猫妖也是一脸疑惑,程羽苦笑摇头暗思量道: 这猫妖之前毫无准备突然化作人形,有多少琢磨不透的疑惑,兴许就有多少突如其来的顿悟。 既然妖之修行,须要先修人形道体,那么化形后爱上人之所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此时若真爱戏,尽可去尝试一番。 “嘉菲,既然喜欢,就勿要追究其从何而来,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程羽笑着对猫妖说道。 嘉菲闻之两眼一亮,盯着程羽双眼,待从中得到肯定赞许的目光之后,当即点头,拨开人群就向后台而去。 “小月仙,速速更衣,该你上台。”
后台正在忙乱之中,竟无人注意到门口立着一俏丽青衫女子向内观望。 嘉菲只见戏班里那叫小月仙的台柱子被班主一阵催促着向台上而去,却寻不到侯四娘在何处。 “班主何在?”
见无人理她,嘉菲干脆直接开口大声问道。 原本纷乱的后台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前场的锣鼓点还在响着。 班主分开众人,先看了一眼嘉菲。 哪里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还有些面熟,看这腔调架势…… 哦,怪不得面熟,这不是方才在台下拼命向台上撒小钱的那位小姐嘛。 “这位小姐,有何贵干啊?”
班主夹着小心问道。 “班主有礼,我要唱戏。”
“啊?”
班主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之前也有过豪门望族家的小姐、偏房爱戏成痴,寻到后台的。 但那都是冲着京城里各大戏班内震天响的角儿们去的,而且往往纠缠到最后,结局大多意难平。 但自家这平平无奇的小戏班遇到这种事还是头一遭,由不得他反应不及。 “这位小姐莫要玩笑,你这……敢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钱家……旁支的,班主放心,我家里父母兄弟姐妹都已死绝,只剩我一人,因此带着全部家当特来投奔。”
猫妖见对方心生疑虑,当即想起刚才侯四娘那套说辞。 不过这话应在她自己身上倒也一点不假,她活了三百余年,猫妈猫爸们早已全家尽绝。 班主又是一愣,寻思着今儿是什么日子,一连遇到两个绝了户的美貌佳人要入戏班,而且一个比一个赛天仙。 原以为台柱子小月仙就已是人间仙子般的容貌了,但此时和这位青衫姑娘比起来…… 压根就没法比嘛! 嗯……事出反常必有妖。 “实在抱歉,我这戏班子,人已满了……” 班主话未说完,看到对面那位小姐从胸前锦囊内摸出一大把碎银子,看样子足可以融成两颗三十两的大银锭子。 “这……小姐这是何意?”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班主收下。”
“可……这……唉,姑娘若执意要进班子,可会戏否?”
嘉菲闻言又从锦囊内摸出两个银锭子,每个足有二十两。 “此为教戏之束脩,一个月之内我定能登台亮相。”
班主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眼对面的嘉菲,总觉得有股不真实感,悄悄拧一把自己大腿。 疼啊。 再接过两个银锭子,摸着凉飕飕的银子,忽然眉头一皱,这银子不会是假的吧?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低头扫一眼,银锭子都已被钢剪铰开一个小边,里面露出的是货真价实的白银。 他赶忙将银子揣进兜里。 唱一场堂会忙活一天,最多也就得一二十两银子,有了这百十来两银子,足可以歇息个小半年的了。 但这位小姐来得实在突兀,银子得赚,但也得有命去花,班主思忖一番,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先把戏班摘干净再说。 念及于此,班主嘿嘿一笑道: “小姐若学戏可以,但本班内有约法三章: 在小姐学会之前,一不可住在本戏班之内; 二,本戏班也不包小姐饭食; 三,这段时日若小姐有个三差五错的,也与本戏班毫无瓜葛,可否?”
“善!教戏吧!”
猫妖毫不在乎地说道。 “得嘞!唱完这出,散戏哩!”
班主吆喝一声后,冲着锣鼓琴胡乐队给了个手势,捂着前襟里的大把银子当即奔进后台最靠里之处。 侯四娘此时也听到动静,手拿着小月仙刚换下的戏服,从另一侧帘布后慢慢走出,抬眼正看到后台门口的嘉菲。 “啊!仙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