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萧规曹随是代替者最偷懒的办法,而且有效。在劳改队,虽然生产任务是最重要的,名义上教育改造放在第一。当然,首位是监管安全,就是不逃跑,不自杀什么的。看似叙述三者的重要性矛盾,但是只有这样说才全面。监管安全就像我们指定基本原则的机构,教育改造好比立法机构,生产任务就是抓经济发展的原料。都很重要,但是教育改造可以务虚,监管安全可以通过约束劳改们的活动实现,而生产任务是一块块砖实实在在地摆放在地上的,没有一点虚假,而且这个东西可是和中队大队的领导奖金挂钩的。纲举目张是这个时代已经过时的口号,但是陆仁逸是坚决抓住了“生产任务”这个纲,几年的服刑生活告诉他,就不能给劳改们闲暇生活,每次的国庆节和春节两大假期,总有精力过剩的罪犯打架,反而是生产旺季,人累的回到狱内,连洗漱的劲头也没有时,违规违纪的事情很少发生了。每天晚点名讲评,陆仁逸都说的中规中矩。原来有的表现差的罪犯,在晚点名时会被积委会怒斥辱骂,甚至被殴打。陆仁逸不会这样做,他知道这也是违规违纪。自己只是一个劳改。一个人三进宫或者四进宫,那么多的政府干部都治不起的罪犯,指望一个和他相同身份的人把他转化了,你以为你是谁?平常心。自己只需要在整个工序都不能按时完成劳动任务的时候,如实向政府干部反映一下情况就可以了。说实话,一两个人躺倒不干,这么大的劳改场,能有什么影响?上午十点多一点,陆仁逸正在砖窑场转悠,小哨贾卫国气喘吁吁跑来叫他:“陆组长,成指导员找你!”
这一次成指导员见到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他摆头示意:“走,跟我回狱内!”
两个人径直到了大队管教股,成指导员进去后让陆仁逸进去,陆仁逸规规矩矩地在外面喊了一声“报告”,王股长回答道:“进来!”
管教股内,除了王股长和成指导员,还有教研室的两名罪犯教员在整理资料,陆仁逸监区之后,王股长对两名罪犯教员说道:“你们先出去,把门带上。”
办公室剩下他们三个人后,王股长正了正身子,严肃地说:“今天我们在办公室的谈话,在没有结果之前,你不能向第四个人说,哪怕对方是政府干部也不行。你能不能做到?”
陆仁逸看了看成指导员,然后坚定地回答:“报告政府,我保证做到!”
成指导员问陆仁逸道:“薛顺成这名罪犯你了解多少?”
陆仁逸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回答道:“薛顺成,今年应该是47岁左右。1981年因贩卖妇女罪被判刑十年,1885年因原北农场拆迁被押送到第13支队改造。现在在砖窑上面填煤工序。”
“据和他一起调来的同犯反映,他在被抓获和在原北农场服刑这些年,一直不说话,人们都以为他是哑巴,他的姓名和家庭住址都是他自己手写的,调入我们3大队之后,才开始慢慢说话的。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
王股长斟酌着说道:“他提供的家庭地址是假的,办案单位和原判法院都知道,而且他装哑巴五年,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他会这样?所以,他一直都是政府的重点管控目标。”
“昨天,竟然有人来探视他。应该是前一段释放的人员给他家捎话传信了。看他的是个老女人,应该是他母亲。”
“我们狱侦科正在根据老太太开的证明地址联系当地公安机关,查询他过去有无劣迹。”
“因为薛顺成一直看上去老老实实地改造,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他有重大犯罪事实,所以政府不能对他采取任何手段,但是,如果薛顺成有严重的漏罪,和家人接触以后,他逃跑和自杀等重大违规的可能性就增加了。这就要求近段时间积委会暗地里对他进行严密监视,严防死守,确保大队持续的监管安全。”
“这是政府对你的信任,也是考验。你有什么想法?”
陆仁逸考虑了一会,试探着说:“趁现在没有收工,能不能在狱内小范围搞一下清监察号?然后中午收工后我们再去砖窑场看看薛顺成的工位。还有,最近大队是不是搞一个严格落实互监包夹制度的活动?”
“我相信,有这些措施的落实,再加上对他严格防范,应该问题不大的。”
三个人说干就干,马上到狱内薛顺成的寝室进行仔细的搜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等到中队收工进入楼层后,三个人又悄悄地去了砖窑场的窑上面。薛顺成就是负责在窑上面给窑口铲煤的。中午和晚上铲煤工序都有人值班,也就是三个人的互监组,值班时候不能回狱内吃饭,就拿了馒头在窑的火口烤着吃,可以就剩菜或者自己买的咸菜。但是中午和晚上因为只有他们这一道工序值班,外围就没有小哨了,所以铲煤虽然需要熬夜,但没有人管束,也属于好岗位了。三个人上去的名义是检查互监组落实情况的。结果看到工棚里面一个,在窑口烤馒头有一个,另外一个不在现场,问他们的互监组组长,组长吭吭吃吃了一会,竟然说那个人去挖野菜去了,等那个挖野菜的慌慌张张跑回来,成指导员气的上去就是一脚,:“扣分!”
偌大一个砖窑场,此时没有一个看守,给脱离互监组这位扣个想逃跑的帽子,他也是默口难辨的。训斥了这三个铲煤工一会,三个人看到工棚里一个个的柜子,这是铲煤工置放个人物品的。陆仁逸问了互监组组长,这些柜子都是谁的,然后刻意记住薛顺成的柜子,让三个铲煤工去外面之后。陆仁逸协助两名干部对这些柜子进行了清理,结果,发现其中两个柜子里面有现金,其中一个是薛顺成的,他的衣柜里面除了隐藏的现金,就剩下一套叠放整整齐齐的囚服。因为当时经济不发达,劳改队都是亲友送衣被,然后大队缝纫组给衣服上加白布条,改成囚服。缝纫组改成囚服之后,罪犯不得擅自改回来,不然,就是妥妥的想逃跑了。陆仁逸看了一会囚服,感觉怪怪的,忍不住拿起囚服细看,上面缝的白布条竟然掉了!怪不得看上去不习惯,白布条上没有缝衣线。王股长和成指导员对视一下,不禁一身冷汗,这尼玛准备开溜的节奏啊!再询问一下在场的铲煤互监组组长,晚上夜班人员就有薛顺成。陆仁逸补刀一般,苦笑着道:“今天的天气预报,今夜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