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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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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关系渐渐地在人们的眼前明朗起来,李若凤先前趁黑夜往学校跑的习 惯,逐步变成了下午下班之后直接到学校来,开始,人们觉得很新鲜,——当李 若凤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总有一些惊奇的眼睛往这里张望,或者相互交头接耳 地唧唧喳喳一番。——这对于林西平来说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任何新生事物的出 现,总少不了人们或左或右的评判。而且青年人交朋友,谈对象,是极其正常的 事情,在这样的年龄,不谈对象才是真正的病态!林西平靠得上这样的有权力有势力的富足家庭,而且如此貌美的姑娘,于枯 萎的精神上得到很大的满足。周末时候,他们到北面的大庾山上去玩,或者推上 李若凤的漂亮的“木兰”大踏板摩托车到鲁州城里去买东西, 亲亲我我, 如胶如漆。村子里的人们谈论起这事,尽在说一些奉承赞扬的话。不敢说什么不吉祥的 话,人们惧怕她们一家,又加之人心难测,怕有阴谋,如果把不利的言论传到李 福兴的家人耳朵里,那一定会遭殃的!农村里多的是狼熊虎豹、虫蛆蚊蝇,不能 乱说话的。然而心底下却在切齿地骂林西平是“愚熊”, “书都念到屁股眼里去 了”等等之类的难听的粗话,也有人认为他是“色迷了心窍,只看到她的外貌, 没有看她的品行啊! ”“将来定会吃亏的。”

但他们只能心里想,有谁去说给林 西平听呢?至于李福兴一家人,显得置若罔闻,他们巴不得成全这事,一则断绝女儿与 耿文德如何如何的绯闻,另一方面,李若凤能找一个大学生教师做对象,也是他们李家祖上烧尽了高香!——因此,他们也就由着他俩,装做看不见得了。这一天的下午 , 他送走了若凤,她是专门为他收拾脏衣服去的,她说厂子里 有洗衣机,可以趁休息的时间为他洗一洗,她的匆忙的样子,看来时间确是紧迫 的,林西平送她到大门口,见她骑着摩托车一溜烟地跑了以后,折回来就到他的 办公室处理教学上的事务。就有一个男生跑过来告诉西平说: “王帅他们在厕所 里乱画,制止他们,他们不听! ”林西平忙跟着那男生往厕所里来,那里的墙壁 上除了一幅画以外,那地处已经无有了任何学生的影子。他仔细打量着那幅画:在一处绿树掩映着的小学校的大门口,是一条宽敞平 坦的大道,大道的两旁,一棵棵垂柳风枝飘摇,在柳荫大道上正行驶着一辆气宇 轩昂的中巴汽车,在汽车的驾驶室里端庄稳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整幅画虽然 稚气不乏,然想象之丰富,仍可以见地。画的旁边,附有一句话“小林开上公共 汽车”,大约就是这幅画的创作主旨了。“小林”是他们班以调皮捣乱闻名的学生王帅给林西平取的外号,然后其他 的学生也随风地称呼。对于这些,林西平从不计较,小林就小林吧,反正年龄总 还不算大。不过,今天这孩子心眼总算不坏!他大概是觉得我回家不方便,要给 我设想修一条宽阔的柏油大道,让我开上汽车来来回回吧。这是多好的童心向往!尽管往墙壁上涂画很不文明,但这些学生有这样对他的美好祝愿,他的心里 还是热乎乎的。他最能体会到别人送给他的温暖的关怀,——哪怕是微薄些小的 关怀。他同几个同学将厕所的墙壁洗净擦干之后,回到办公室,将他的学生们送给 他的热切关心以散文的体式,感情真挚地写了一篇短文出来,以《冬日里温暖的 黄昏》作为题目,稿投当地的《鲁州日报》副刊。一周以后,他收到了报社的来信,告诉他稿件已经被采用,并且寄来五十元 的稿费,信中高度赞扬了他的语言文笔,并要求他不断地给报社发稿件来。此时的林西平正处于心境的最佳状态,他的才思,又恢复到往常了,连续几 天, 他将自己以往的心得杂记整理起来, 连续写了《第一课》《庾山的秋景》《我 沐浴着清爽的山风》等散文,都发表在那个副刊。他将所得到的稿费,一部分买了一些硬皮日记本,一本一本发给同学们,他 将创作的背景一一讲给大家听, 并鼓励大家都去写心得、去创作, 他最后说: “谢 谢大家, 是你们的每一颗诚实善良的童心, 激发我去创作, 让我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幸福,要让我们大家一起来分享!”

很多的同学都爆以热烈的掌声,只有王帅他们几个低头不语,大概是为画在 墙上而内疚吧。那天下午,放学以后,林西平准备了几个菜,买了一瓶葡萄酒,摆在他的书 桌上。李若凤照例地来到这里,见桌子上摆放的如此丰盛,惊异地对他说: “什 么节庆日子?搞的如此丰盛。”

“你看啊, ”西平便将报纸上刊登的他的文章给她看, “今天寄来稿费,我 们庆贺庆贺。”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那是那是,”西平给若凤倒了一杯酒,递给她说:“更有你的功劳。”

若凤笑笑,将西平端酒的手推回去,说:“我是从来不喝酒的。”

“今天我们高兴,你就少喝一点吧。”

林西平央求着说。“不喝就是不喝,我喝酒以后就要休克,你知道吗?”

若凤哄他道。“啊!既然是这样,那还是不喝的好。”

西平怏怏地说。“嘿嘿,和一个傻帽在一起感觉真的很好哎!”

若凤低眉笑着说道。林西平愣头愣脑竟听不出这话里究竟暗藏着什么意思。李福兴一家人现在是再也伪装不下去了,那一天晚饭时间,李若凤没吃上几口饭,就速速地跑到门外没天没地呕吐起来,这让李福兴老两口子很是害怕,起 初以为女儿是害了什么大病,李福兴忙着给儿子李若龙打电话,让他赶快开车来 给妹妹看病,他老婆急忙端水来给女儿漱口。若凤吐了一阵子之后,渐渐地轻松 多了,拿母亲手里的水漱了口,见她的老父亲往大门外去寻她的哥哥,房中再没 有其他的人,就诡秘地将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 “妈,这几天这里有异 样的感觉,大概是怀孕了吧。”

她的母亲顿时惊恐在那里,浑身哆嗦起来: “作孽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 事情呢?你让我与你爹的脸往哪里搁啊,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

“嘻嘻,这有什么!这是开放的时代!有什么可丢人的? ”她神气地对着妈 妈莞尔笑笑,“你知道是谁的孩子?”

“我知道,不是那个学校的老师林西平嘛!”

若凤惊奇地说:“妈妈,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天底下的人们都知道,你在外面做的事情,瞎子才看不见呢!丢人现眼的 东西,几时才能不让人操心!”

“不过,妈妈,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唉!你这孩子……”若凤娘心里想:眼光倒是真的不错,林西平要文化有 文化, 要人物又是一表的人才, 文质彬彬。是国家正式教师, 手里端的是铁饭碗, 女儿能找这样的人做终身的依靠,自然是再好不过,有谁知道,现在却是女婿外 孙的一起来!“唉!这可如何是好!”

娘儿俩正说话间,李若龙开着车醉醺醺地回来了。他今天又卖出去一块较大 的奇石, 发了好大一笔横财, 在镇上饭店里大摆宴席犒劳那些帮忙办事的弟兄们, 从中午一直喝到日头归西。接近尾声,听到老父亲的召唤,就火速驾车回来。他把车停在大门口, 李福兴也正等在那里, 与儿子大略说了妹妹的病情以后, 就急急地赶到院子里来, 进屋子看到妹妹没事人一样, 而他的母亲正在数落女儿,爷儿俩愣了一阵子, 方才渐渐听出那话里的意思。一家人均陷入愁苦的海洋之中, 李福兴干脆跑到院子里去抽烟,李若龙扶着门框打转转,福兴老婆看到他们都没 有什么辄,几乎是哭似地问:“你们说这事咋办啊?”

李福兴“哼”了一声,又跑进门内来,生气地说: “闹出这等丢人事,还能 怎么办?”

“有什么丢人? ”李若龙反驳父亲说, “这年头,这样的事多着呢。赶快到 医院流去,不就完了?人不知鬼不觉。”

“不行!”

李若凤身子往母亲旁边靠了靠,看着她妈的脸,“我不!”

“胡说!”

李福兴更加生气,“你这孩子不知羞耻, 弄出这样的事, 还任性!”

“要不就让他们赶快结婚!”

若龙说。“还不知道那姓林的什么想法呢?”

福兴老婆忧虑地说。李若龙立刻瞪瞪眼睛挥动拳头,“哼!他做的好事,不愿意就扁了他!”

“你?哼! ”李若凤白了哥哥一眼, “不许打他!我好好给他商量,他会同 意的。”

“嗯,这样就好,赶快跟他商量,准备办理结婚的事。”

若龙说。“结婚?”

福兴叹口气说, “哪有这样容易?现在计划生育紧严在风头浪尖, 年龄不够绝对不允许结婚, 结婚前要体检, 这事两头还没有一头合适!弄不合适, 就连姓林那小子的公职也要开除的啊!”

“不要大惊小怪,这事您老就不用操心了,我给我的弟兄们说说,让他们给 办!我无非花几个钱而已。”

若龙拍着自己的胸脯,信心十足地说, “包在我身 上!妹子明天去问那小子,让他回家与他的父母商量准备,随后就把婚事办了, 至于别的事情,你们就甭管了。”

李若龙踌躇满志,好像这事已经成了十之八九的样子。“先四下里打听打听,不要硬办,别惹出事端,那是很危险的。”

福兴仍是 放心不下。“宽心好了 , 老爷子。哼!在庾阳镇,就没有我李若龙办不了的事 !” 李若龙酒足气壮,酒胆之大的确包裹住了青天!他从钻进汽车里的前一段时间里就往各路打电话,主动积极地做他应该做的 事情。李若凤很激动地立刻跑到小学校里,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一向林西平说了 , 林西平又是欢喜又是忧虑,欢喜之处自不必说,唯忧虑他的软弱的父母及其薄业 的穷家,有谁为他操办这一桩婚礼?再说,李若凤是千金之躯,小学校里的这间 不遮风雨的小屋,如何能让她居住?“唉!你嫁给我,真个儿是跟随了苦难!”

“说什么啊?我才不跟你住这里呢,我单位在赛温州小区买下一幢楼房,我 分了一套三室两厅,一百三十多平米的房子呢,还毛坯着,我们一方面办理结婚 手续,一方面找人装修。”

若凤骄傲地说。“啊,是嘛! ”林西平睁大眼睛, “我还担心会让你呆在这破屋子里与我一 起受罪呢,现在看来想法是完全的多余。”

若凤又给西平说了很多宽慰他的话,说结婚的家具物什她自己准备,酒席车 辆就由着她的两个哥哥置办。也不用回苍野老家,就在庾阳镇上最豪华的盛华大 酒店举行仪式,让西平的父母届时参加即可。林西平感激万千,深觉对若凤不住,若凤偎在西平的怀里幸福地说: “只要 你永远对我好。”

西平频频点头称“是”, 又紧紧抱住她说:“我发誓, 永远对你好!海枯石烂!”

他们在美的幻想与期待中又甜蜜地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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