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
朱影埋头吃完,就跟着袁庆去了主院。 楚莫和秦贞果然在审阿昌。 管家阿昌一身素服跪在地上,看似十分疲惫,眼皮打架,还时不时懒懒地瞅一眼坐在上座的秦贞和楚莫。 朱影径直走到楚莫身边,那管家看见她,顿时困意全无。 楚莫拧眉注视着阿昌的表情变化,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玉雯,不如趁着他心神不宁问下去,“阿昌,从我们第一天来,你就试图告诉我们,风氏和秦烈都有杀害秦焕夫妻的动机。按理说,照这么查下去,我们也的确怀疑上了风氏和秦烈。可你为什么忽然改变心意,杀了风氏呢?”
阿昌昨夜又躲又逃,一晚上没睡,天快亮了才在定水码头被驹九和鸿十抓了回来,因此有些无精打采。 “大……大人,小的该说的都说了,小的本来没想杀风氏,只是欠了赌债,向她借点钱,”他双目微红,有些不耐烦地道,“谁知道她说要去大少爷面前告发小的,小的一时情急就拿帕子闷死了她。”
“那阿烈呢?为何要杀阿烈?”
秦贞愤愤地问道。 他对风氏的死无动于衷,只是对阿昌的动机有点好奇,毕竟这管家在自己家里做了十几年的差事,平时看着也老实和善。 “杀风氏的时候,二少爷刚巧路过,我慌了神,就把他也打昏了。”
阿昌像是早就想好了说辞,解释得十分顺畅。 “阿昌,你可知道你用来闷死风氏的那张帕子可不是普通的帕子,上面沾了蛇毒。”
朱影盯着那跪在地上的中年人道,“难道你没发现,风氏她没有过多挣扎就死了吗?”
“蛇毒?”
一句话点醒了阿昌,风氏的确是一被蒙上口鼻就失去了意识,他当时也纳闷怎会如此顺利。 “你若是没有计划杀风氏,又怎会随身携带沾了蛇毒的帕子?”
朱影蹲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眸试探着问道,“那张帕子……是冯县令给你的吧?”
眼见事情败露,阿昌明显变了脸色,眸中忽明忽暗,看不出是忧是惧。 朱影又趁机敲打他,“你和冯县令合谋,利用风氏杀了秦老爷夫妇,本来天衣无缝,不料却被风氏认出了冯宇,这才决定杀人灭口。又将所有事情推到秦烈身上,以为他心智不全不会反驳。”
厅中除了驹九和鸿十,下人全都屏退。这也算不上是正式提审,楚莫和秦贞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动用私刑。 因此阿昌本想着蒙混过关,不想供出冯宇,却没想到栽在一个验毒的医者身上。 他略有些肥胖的身子微微动摇,垂首低声道,“那天冯大人乔装成小厨房的一个烧火工,趁风氏不备,在她的花生汤里下了毒。”
楚莫见撬开了阿昌的嘴,赞许地看了一眼朱影,又对着下跪之人鼓励道,“接着说。”
“半夜,我和冯大人用一桶水轻易溺死了昏迷的老爷和夫人之后,就将尸体转移到睡榻上,又将剩余的水洒在被褥和地上,装过毒物的碗盘包走丢弃。”
阿昌摇头叹了口气,“都怪风氏多事,她不该认出乔装过的冯大人。”
“风氏为什么没有中毒?”
朱影好奇地问了一句。 风氏第二天早上能醒过来,说明并没有中蛇毒,或是中毒不深。 “风氏其实也中毒昏迷了,只是冯大人走的时候,喂她吃了一粒解药。”
阿昌说完干脆也不跪了,就寻了舒适的姿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道,“冯大人仁慈,不然那晚就该连她一块儿杀了。”
“阿昌,你在我秦家做了十几年的工,怎么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秦贞恨得咬牙切齿,他本就长得周正,一蹙眉便显得凛然正气,“那冯宇许你多少银钱?”
“银钱?”
阿昌忽然捂着脸笑起来。 “不为银钱,那是为何?”
秦贞大惊,两股战战。 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向他袭来,就如同那日收到母亲的家书,字字句句如一桶污水将他多年来的明哲自保一朝尽毁。 “大少爷,你久居京城,不知这江南道的事啊,”阿昌收起平时卑躬屈膝的奴颜,忽然怒视着秦贞道,“大少爷可还记得……小的有个儿子叫阿勇?”
“阿勇?是那个与阿烈同岁的阿勇?”
秦贞搜刮了一阵尘封的记忆,“他不是跟在父亲身边跑腿吗,怎么这次回来不见他?”
“大少爷,您贵人多忘事,又怎会留意府里小厮和丫鬟们的去向,这等事情只有阿昌我会留心啊。”
阿昌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秦贞的眸子,如一只咬紧了猎物的猛兽,“夫人身边有个丫鬟叫小柳,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阿勇与小柳情投意合,本来年前就要成亲了。可你那父亲却对小柳做了禽兽之事,你母亲非但不知规劝,还生生逼死了小柳。”
朱影和楚莫听着震惊,面面相觑。 谢晨说老两口手上有人命官司,还真不假,这要是深挖下去,说不定还不止小柳和玉雯两个呢。 想不到两袖清风、一心整顿吏治的秦贞,父母在乡下却是这个德行,真是天不遂人愿。 “此事……此事你怎么不去报官?”
秦贞被怼得面如土色,连忙端起茶盏喝了口浓茶,却抖得满手都是茶水,“怎可私刑处置?”
“大少爷,您听小的说完。”
阿昌见他慌了神,倒是满足地勾了勾嘴角,“小柳死后,你父亲知道阿勇必定要去报官,就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将小柳之死怪到了阿勇头上。阿勇至今都还在睦城县衙的牢里面关着,若不是冯县令尽量拖延,他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我明白了,定是冯宇用阿勇的性命威胁你,要你助他杀人!”
秦贞愤愤地指着阿昌道。 “大少爷,秦焕夫妇难道不该杀吗?眼下这世道,主人逼死丫鬟的不少,也判不了死罪,可是我的儿子阿勇他摊上这事,却是死罪难逃,这些你那禽兽父母难道不知?”
阿昌恶狠狠地看着秦贞,如一头气力用尽的恶狼,“我这半年来忍辱偷生,为的就是报仇雪恨,哪儿需要冯大人威胁我?!”
“驹九,传我的令,捉拿冯宇。”
楚莫叹息着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 “是!”
驹九立刻双手接过令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