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就在外边儿,一个个抽屉翻过去,倒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对,萧太妃与苍山派若是通过普通书信联系的,那信必然被烧掉了,隔了这么多年怕是翻遍素华宫也找不出来。 这么一想,朱影就有些垂头丧气。 无意间,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精致的龙凤形砚台,素心不爱读书,这么贵重的砚台一看就不是她之物。 难道是先帝赐给萧太妃的? 端起砚台细看之下,她不禁大惊,砚台上刻着几个字,吴治赠长忆。 这个吴治显然不是先皇的名讳,可是这砚台居然刻着龙凤交he之相,此人不仅对萧太妃有意,还敢觊觎大位。 只是,这吴治到底是什么人呢? “香兰,你找好衣服了吗?快将衣服送进来,本宫要出浴了。”
净室里传来素心的声音。 “是,公主……奴婢这就来。”
朱影只好急急将砚台放回原处,又见砚台下方压着一个小巧的扁形竹筒,这类竹筒通常是装信笺的封筒。 她试着开了两下,可封筒的封口处像是许久未曾打开,卡得死死的。朱影一时情急打不开,便只好将整只竹筒放进了袖袋中。 想着一会儿要去找楚莫,不如顺便带给他看看,若是没用,再找个机会放回来,短时间内素心公主应该不会发现少了东西。 她给素心找了一套藕色绸缎的衫裙,配一双浅樱色簪花。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素心穿上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朱影又给她擦干头发,梳了个蛇髻后插上樱色簪花,其他步摇金钗什么一律不要。 “香兰,你果然有办法啊!”
素心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上去甚为满意。 “是公主天生丽质。”
朱影望着镜中的美人,仿佛看到了些萧太妃年轻时候的影子。 难怪那个叫吴治的会冒着杀头的风险,迷上萧长忆。 素心又转了一圈儿,上下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走,咱们这就去找表哥!”
她们先去了楚家,可楚家大门紧闭,楚莫并不在府中。 素心公主不死心,又命驾车的小黄门将车驾去大理寺。 朱影本来就要将东西交给楚莫,因此也并不阻止,由着她满京城地找人。 长安春末,满地落花。 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浇灭这热焰的,是午后下的一场急雨。 素心公主坐在大理寺的正厅中,王孟府今日不在,一个衙役奉命进去通传。 虽有马车挡雨,素心和朱影的头发还是沾上了水汽,一边等,一边打了几个喷嚏。 乌云未散,门外的天空还有些阴沉。 朱影心神不宁,总觉得像是有事情要发生似的。 “阿……”楚莫走进厅中,一眼就看见朱影,刚要脱口而出,见朱影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才看见胡椅上坐着的素心,又改口道,“你们怎么来了?”
“表哥,你今天不进宫去吗?”
素心见楚莫来了,立时站起身,上去挽起他的袖子,“母妃刚才念叨你了呢。”
“哦?”
楚莫拎开她的手,又一撩袍坐到主座上,瞥了一眼旁边的朱影,“念叨我什么?”
“念叨你好久没进宫去了呀。”
素心也在一旁的胡椅上坐下,挺直了身子,亮出白皙的脖颈,冲楚莫直抛媚眼。 一个衙役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素心,你今天……这一身,”楚莫端起茶盏又放下,有些奇怪地眯眸道,“有些不一样啊。”
“是吗?”
素心开心得像朵花儿,面色一红,“今天……是香兰帮我选的衣服。”
“哦,我就说怎么比往常好看了。”
楚莫看向朱影,嘴角一勾,又朝素心道,“你呀,迟早长大了要出宫居住,自己要学着点,自己照顾自己啊。”
“那还不简单?”
素心见楚莫笑了,更加得意,捋着头发扭头看了朱影一眼,“到时本宫就禀明母妃,将香兰给本宫陪嫁,这样每天都会有人给本宫打扮了。”
严格来说,素心还没有分府别居,算不上一宫之主,可她总喜欢以本宫自居,显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楚莫低头饮茶,轻声道,“你想得倒是挺美。”
这话在素心脑子里转过一圈,她好像懂了,表哥的意思是圣上不会同意,“就算香兰是皇兄的人,可她身份低贱,又遭淑妃和惠妃妒忌,将来宫里怕是难容下她。不如随本宫出宫,将来给皇兄来个金屋藏娇……” “胡言乱语!”
楚莫闻言怒气顿生,将茶盏重重置于桌案上,“你若是没有别的事,赶紧给我回宫去!”
素心也不知自己怎么又惹他生气了,不就是提了几句金屋藏娇的话。 “公主,你不是说……有东西要交给楚少卿?”
朱影提醒了一句,又给楚莫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对了表哥,我从宫里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荷叶蒸糕。”
素心转头向朱影道,“香兰,你去马车上将东西拿来吧。”
“是。”
朱影急急出门去,先去门房寻了马车,上马车后取了食盒,又将袖中的竹筒偷偷藏进食盒中。 刚提着食篮子下了马车,就见楚莫迎了上来。 “你怎么出来了?”
她尽量口型不变,压低声音问道。 “我说马车被大理寺的衙役驾走了,怕你寻不到。”
楚莫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单独和她在一起,难掩面上的开心,“你不想见到我?”
二人合力抬着食盒向正厅走去。 “我在素华宫中发现了一方龙凤砚台,上面刻着几个字:吴治赠长忆。”
朱影见四周无人,便假装低头走路的样子,低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还有个竹筒,我觉得可疑,也一并带了出来,放在食盒里了,你有空看一下。”
“吴治?”
楚莫忽然停住脚步。 两人本是一起抬着食盒,他忽然一停步,朱影一个趔趄差点打翻食盒,“怎么了?!”
“我来拿吧。”
楚莫干脆从她手中接过食盒,深邃的眼眸望了一眼天边的墨蓝云朵,声音里思虑极深,一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字,“可是这个字?”
“是。怎么了?”
朱影被他问得云里雾里。眼下又没有时间多问,只好言简意赅。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吴治……是淮西节度使吴义阳的别称。”
楚莫面色严肃,全没有了方才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