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每个警察局都至少有一个系统套件。这是内政部的大型重大调查系统，所有与重大调查有关的事项都存储在该系统中，使得侦探能够交叉参考数据，避免了在寻找杀人凶手时发生的错误。当地的警察局喜欢让其人员绑定在固定终端上，这些终端当然不能丢失，尽管你会给它设定密码。当发生重大调查时，终端可以从全国各地调用监控视频。莱利和我可以进入套件，不过权限不够，查不到案发现场的监控。但尼布莱特的可以，我们只要进入他的系统获得他的权限就可以。老家伙们经常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会把自己记不住的密码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方便自己在登录的时候一低头就能找到密码，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当然，也是因为这个不负责任的习惯，让我们轻而易举的进到了尼布莱特的系统里，感谢他的不负责。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了考文特花园调查的相关文件。警探现在可以直接将证据照片、文件扫描甚至是监控视频都附加到所谓的“姓名记录”文件上。这就像是警察的视频网站，当地各种案件的一切信息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负责考文特花园谋杀案的谋杀小组提供了现成的监控录像，虽然有点长，只要耐心的找下去，我们就能有很大收获。根据报告，监控摄像头安装在詹姆斯街的角落，面向西方。它是低质量、低光线的黑白画面，每秒更新一帧。但尽管画面质量不佳，它清晰地显示了威廉·斯科米从摄像头下面走向亨利埃塔街。“那就是我们的嫌疑人，”莱利指着屏幕说。屏幕上显示出另一个人影，能看得出是男性，可能穿着牛仔裤和皮夹克，从威廉·斯科米身边走过，并消失在屏幕下方。根据笔记，这个人物被指定为“嫌疑人A”。第三个人影出现了，朝着摄像头的反方向走去。我按下暂停键。“看起来不像同一个人，”莱利说。绝对不是。这个人穿着看起来像是一顶鸭舌帽和一件大衣。尼古拉斯说它是红色的，但监控图像是黑白的。我回退了几帧，然后再向前播放。第一个人，证人A，在那个截图之前的一两帧就走出了画面，比那个戴鸭舌帽的男子早。“那需要两秒钟换衣服，”莱利说，“这不可能是人类能做到的。”
我点了快进。戴着帽子的男子拿出球棒，迅速走到威廉·斯科米身后。挥棒的画面没有被拍到，但击中的瞬间很清晰。在下一帧画面中，斯科米什的身体已经倒下，只能看到一小块黑暗的斑点飘走了，我们猜想那是他的头。“我的天啊，他真的把头打掉了。”
莱利说。正如尼古拉斯所说的那样。“这是怎么做到的，脑袋就像棒球一样飞走了？”
我说道。“你以前见过头被打掉吗？”
莱利问道。“除了车祸，”我说，“不过那可是两吨的汽车，不是球棒。”
“是啊，”莱利点了屏幕，“但现在确实发生了。”
“这里有些不对劲。”
我返回到帽子男子出现的场景，“你看到球棒了吗？”
“没有，”莱利说，“他的两只手我们都可以看到。也许球棒在他背后。”
我快进到第三帧画面，球棒神奇地出现在帽子男子的手中，但这可能是一秒的拍摄延迟导致的结果。但这根球棒还有其他问题。“那个球棒太大了，不可能是棒球棒。”
我说道。这根球棒至少有男子身高的三分之二那么长，我来回快进几次，但还是没搞清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那么他从哪里买到这样大的球棒？”
我疑惑道。“巨型球棒店？”
莱利说，“棒球棒专卖店？”
“让我们试着看看他的脸。”
我说道。“大码球棒店？”
莱利做了个鬼脸又说。我无视了莱利的话，点击了向前的按钮。整个谋杀过程只用了不到三秒钟，仅三帧图像：第一帧是准备动作，第二帧是打击，第三帧是收招。下一帧捕捉到了戴着帽子的人正在中途转身，他的脸呈三分之一的侧面，下巴突出，鼻梁高挺。接下来的一帧显示戴帽子的人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去，比起前进时放松了许多，至少从断断续续的图像中我能看出来。谋杀之后两帧中球棒消失了，我无法看到它的去向。我在想是否能增强这些面部图像，于是开始寻找可以使用的图形功能。“白痴，”莱利说，“谋杀小组一定会注意到这个的。”
她说得对。与这些录像相关的链接提供了威廉·斯基米和戴帽子的凶手的照片，而这些照片都经过了增强处理。与电视不同的是，从黑白的监控视频中提取出的特写照片存在着绝对的局限性。实验室里的某个人已经尽力了，尽管所有面部图像都很模糊，但至少明显可以看出这三个人都不是同一个人。“他戴着面具，看看那下巴和鼻子，”我说，“没有人的脸长得那么奇怪。”
莱利指着图像附带的注释说：“看起来谋杀小组也同意你的观点。”
附带文件中列出了一系列“行动”，其中之一是检查当地的服装店、剧院和化妆舞会商店是否销售面具。这个行动的优先级很低。“啊哈！”
我兴奋的说。“所以可能是同一个人。”
“谁能在不到两秒钟内换衣服？”
莱利问。“这不可能啊”所有证据文件都被链接起来了，所以我检查了一下，看看谋杀调查组是否已经跟踪到目击证人A离开犯罪现场。他们没有，根据行动清单，找到他已成为优先任务。我预测会有一场新闻发布会和呼吁目击证人。帽子凶手一直被跟踪到纽路，正是尼古拉斯说他走过的路线，但在圣马丁巷的监视网格中消失了。根据“行动”清单，一半的谋杀调查组成员正在搜寻周围街道上的潜在证人和线索。“尼古拉斯……”我喃喃的说道。“尼古拉斯鬼魂，”莱利说。“尼古拉斯是不是鬼还不一定呢，”我说，“关于凶手的接近方式、攻击方法和死亡原因，他也是正确的。他描述逃跑路线也很准确，如果我们在他的视角下，就能很清晰的看出监控里的两个人是不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监控里的出现的有可能是一个人，”我接着说。“我需要把这个交给谋杀调查组。”
“你准备跟主任说什么？”
莱利问道，“我见到了一个鬼，他说目击者A戴了个面具干了这件事？”
“不，你当我傻的吗？我会说我接触到了一个潜在的证人，虽然在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姓名和地址时他已经离开现场，但他提供了有趣的线索，或许能够帮助调查获得成功的结局。”
这话让莱利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这能让你摆脱案件进展组？”
她问。“总得试试看吧。”
我说。“这还远远不够。”
莱利说，“一、他们已经在调查目击者A，甚至怀疑他戴了面具。二、你得到的信息都可以从视频里获得。”
“他们不会知道我看过那个视频。”
“川，”莱利说，“那个视频里头有人的头被打飞了。今天晚上，这已经传遍了整个互联网，所有人都会看过视频”“那我就去找更多的线索。”
我说。“你要去找鬼？”
莱斯利问道。“想一起来吗？”
我突然有点迫不及待了。“不了。”
莱利说，“因为明天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天，我要早早上床睡觉，喝杯可可，看看《警察调查手册》。”
“那好吧。”
略微有点失望，“反正昨晚你已经把他吓跑了。”
寻找鬼魂的装备：保暖内衣，暖和的外套，非常重要；耐心，特别重要；当然还得有鬼魂。这可能是继我问过我爸能不能看见鬼以外的最科幻的事情了。大约十点，我就坐在咖啡馆的户外桌子上等待人群散去。等到咖啡馆关门后，我漫步到教堂门廊等待，怎么说呢，现在的我，既期待又害怕，我居然在等一个鬼，想想都刺激。这是又一个寒冷的夜晚，这意味着离开酒吧的醉鬼因为太冷而无法互殴或者随地大小便。百无聊赖之际，我发现街道对面有个老男人在莫名奇妙的盯着我看。他身高约1米80，穿着一套精美的定制西装，突出了他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腰部。我觉得他大约四十岁，长着精致的骨架和刘海分的棕色头发。在昏暗灯光下很难看清楚，但我想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他手持银色手杖，我知道他的鞋子肯定是手工制作的。当他走过来和我说话时，我就更莫名其妙了，毕竟在这个城市，能和我主动说话的陌生人并不是很多，我警惕的看着他。“你好，”他说。“你在干什么？”
我准备吓唬他一下。“我在找一个鬼，”我说。我想我的回答配上我神秘的东方面孔，绝对能把对方唬住。“什么样的鬼”他问。他冷静的让我一度以为他就是鬼。“嗯，有名字，尼古拉斯·沃尔彭尼，”我说。“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他问。问题有点跳跃，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对不起，请再说一遍？”
他伸手从夹克里掏出钱包。“托马斯·罗德警探首席督察，”他说，并给我看了他的警官证。“警员张大川，”我说。他给我一个奇怪的微笑。“继续，张大川警员，”他说，并走回詹姆斯街。所以，我刚刚告诉一位高级侦探首席督察我正在寻找鬼，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与长官见面的方式了。没准过几天局里就有专人过来分析我的精神状况了。最后，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鬼并没有出现。在凌晨三点的科文特花园，我认命了。我站起身，开始往回走，朝着警局走去。在远处，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