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怀中突然传来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就像是金属与金属摩挲所致般。
苏想闻声却是欣喜若狂,忙松开怀中的人,神色认真的凝视着她。
“会,一定会的。”
任曦眼眸一热,眼泪顿时又肆涌起来,手紧紧的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我好想她……”
“我知道,我知道。”
苏想心疼不已的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泪,不过才过去几天,她就已经瘦了整整一圈了。“你要相信她还会在另一个地方守望着你,振作起来,别让她失望好不好?”
任曦静坐着,泪流不止。
她控制不住啊,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啊,只要脑海中一想起,她就只觉得心脏一阵阵锥痛,眼泪情不自禁的就要往外流。
“喝点粥,听话,喝完了睡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苏想又替她擦了擦眼泪,而后端起粥碗,再次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任曦张嘴乖乖咽下,边咽边流着眼泪。
苏想心中不忍,动作却未停。
他摸不准她的食量,也不敢喂多。
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眼眶黑了一圈,他怕她吃太多会更加睡不着。
“来,躺下,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苏想扶着她躺好,又将被子替她掖好,单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睡吧,哪怕睡不着,闭上眼睛休息会儿也好。”
任曦红肿着眼眶看着他,感受着自他眼里传来的深深期盼,终于还是心间酸涩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想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又在一旁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这才悄然起身,准备去把碗放好先。
岂料才刚微微起身,衣角处便是传来一阵拉扯感,侧目一看,却见原本他以为已经安睡的人儿,此刻又是睁开了眼睛,正略显慌乱的看着他。
“你别走……”任曦紧紧的扯着他的衣服,声音既沙哑又软糯。
传入苏想耳中,顿时就令他一整颗心都彻底软了下来,当即将碗往旁边一放,又在她身旁坐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任曦抓着他衣角的手未松,眼睛也迟迟不愿意再闭上,好像只要她一闭上,他就会立马不见了似的。
苏想看得心一阵纠纠的疼,末了心一横,干脆俯身将鞋一脱,直接就着她旁边躺了下去,而后伸手一捞,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怀里,令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手肘微曲抚着她的头发,一手扣紧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睡吧。”
任曦双目微微睁大,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躺倒在她身旁。
入眼,是他微微冒了胡渣的下巴,被拘于他胸口的手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一下一下强健有力的心跳,所枕之处,更是一片温暖。
真的好温暖,温暖到她好想要再靠近些……
“苏想……”
“嗯?”
“你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讲故事?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三个小和尚,小和尚缠着老和尚给他们讲故事,老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声音清润,语调不疾不徐。
不等着他接着说下去,臂弯间便是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垂眸一看,却见怀里的人终于是,真的睡着了。
苏想仰望着天花板,蓦地长吁了一口大大的气,心神跟着一松,自己也是跟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得再醒来时,身边已是不见了任曦踪影,顿时一吓,慌慌张张起身冲出房间,而后便是一愣。
“你醒啦,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只见任曦身系着围裙,头发利落的扎在肩后,神色一改几日来的常态,瞧着竟是十分精神,见他出来了,还稀罕的朝他笑了笑。
苏想险些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苏想原想问她怎么了,而后觉得有些不合适,只改口道:“在做什么吃的?”
“家里没有什么菜了,所以只煮了点粥,炒了盘小菜。”
任曦说着略微嫌弃的撇了撇嘴:“你煮的粥,实在太咸了。”
“……”
他总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为什么一觉起来,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突然见好,他反而更心慌了呢。
“曦曦,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和我说。”
任曦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几步走上前,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垫着脚直接紧紧拥住了他,在他耳旁轻声道:
“我没事,我没有事了,你不要担心。”
苏想猝不及防,神情有些错愕的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嘴角倏地上扬,眼睑却微微发酸的也伸出手去,将她紧紧搂住,脸深深的埋入她的颈窝之中。
“……真好。”
哪怕是她为了哄他而强装的镇定也好,能看到她这么精神的朝他笑,他真的瞬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开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曦曦,我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去看苍山洱海,高原明珠。或者苗寨风情,崇山峻岭。”
苏想微微将她松开,目光炯炯的与她对视,认真道。“又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任曦闻言认真的想了想,“你可以带我去D市看看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一个人的话,我有点害怕。”
苏想愣怔一瞬:“……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让你担心了。”
任曦轻轻靠上他的胸膛,眼底深藏依恋。
昨夜入睡醒来后,她认认真真的看着苏想沉睡的侧颜细想了许久许久。
外婆那么爱她,却因为担心她病发,而一直隐瞒病情,独自承受直至离世。哪怕是临终,都还仍是放心不下她。
苏想说的很对,她虽然走了,可她爱过她的痕迹依然在。
现在,还有人在继续不留余力的爱着她,她又还要继续这样不懂事下去到什么时候。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伤再怎么藏着掖着,都已经成伤成疤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道伤疤,而给爱自己的人也带去伤痛。
哪有人有义务必须一直爱着你呢。
她已经,只剩下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