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午夜,唐缇咖啡馆还没打烊。 寒冷的新年月份,南街沿岸虽弥漫在潮湿冷瑟的雾气,可唐缇咖啡馆这座位于华尔街与水街交界的标志性商业场所,这个时间依旧灯光明亮。 纽约城的电灯还没普及,不少外国商船下来的游客,更是贪婪的享受店里的电灯。 店内的壁炉燃烧着熊熊柴火,把个咖啡馆烘烤得温暖如春。 来自巴黎的游客们,围坐在咖啡馆里面,手捧咖啡,听着优美的萨克斯,不愿离开。 阿伦管家派了一名退伍军人,他曾经在军队中的部下,赫尔墨斯,带着他的口信,出现在唐缇咖啡馆。 张三在柜台里边早已哈欠连天。 深更半夜的,忽然见到柯西诺老丈人家派人到店里,顿时打起十分精神,嘴里冒出蹩脚的英语,跟对方打招呼,“Hello!”
咖啡馆内唯一会说一口还算流利英语的是小胖子,和云拿月。 但小胖子已经追随柯西诺远航去加利福尼亚出差了。 身为柯西诺的贴身保镖,云拿月自然也不可能还待在纽约享福。 赫尔墨斯叽哩哇啦连说带比划,说了一大堆话,也没法与张三交流。 张三听不懂对方要表达什么,更是着急上火,拍着脑门,一阵骂娘,转身去楼上叫值班的店长。 但是,店长跑下来见到赫尔墨斯,也表示很无助。 他虽是美国土著,可他也不会清国语言呐,并不知道如何在两人中间翻译。 这可把三人急坏了。 赫尔墨斯将来意说给店长,店长这才弄明白他深夜到来的目的,想了一会儿,才跟张三比划出写信这个事实。 闹了半天,张三才从赫尔墨斯与店长的比划中,大概搞明白了一件事:“你是说,要给柯西诺写信啊?”
赫尔墨斯也听不懂张三的清国语言,耸肩,无助,最后做了好一阵比划,又在纸上画出老船长卧床的形象,才让张三看懂,是老船长生病了。 “哦!原来你是说老船长生病了,要给柯西诺写信?”
对方哂笑,眨了眨眼,懵逼着点头。 “不过,你们雇主生病不去请医生,你给柯西诺写信不管用啊。他又不是医生,懂个屁。还是赶快去请医生吧。”
这般说着,张三顿时明悟,“那或者,我随你前去瞧瞧范德比尔特吧。”
虽说他不懂医术,但他从小也是见到过不少大夫看病问诊的画面。 多少能看懂一些个病症。 就这样,张三把店里的前台事务交给了店长,跟随赫尔墨斯上了马车,匆匆去往华盛顿街十号。 到了范德比尔特病床前,当他看到老家伙昏迷不醒,便是大吃一惊。 心里暗道:“这老家伙莫不是要死了?”
可是他也不晓得老家伙到底是什么病。 他对范德比尔特的了解,也仅限于对方是纽约第一大亨,平日里除了认真工作,几乎每天都会约上几名商人一起去逛窑子,哦,不,是赌场。 赌场在这座城市随处可见。 并且,在纽约的赌场,他听人八卦,说赌场里面的卖y活动也变得公然猖獗。 据说有一位名叫海伦的交际花,混迹最大的赌场,她的客人不乏大批商人、经销商和职员,被这些客人奉为女神,因她满足了他们的某种需求。 所以……,这个范德比尔特莫不是和交际花有染,得了那种坏病? 总之,男人有钱就变了胃口,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虽然之前有听到柯西诺八卦,信誓旦旦的说游艇会的贵族们,尤其是像利文斯顿家族的男人,拥有在纽约最高的社会地位,他们一般不会经常光顾妓院。 他们更喜欢在赌场挥霍。 可范德比尔特这种有前科的男人就不好说了。 阿伦管家看着张三神秘莫测的神情,便是与他一阵鸡同鸭讲。 最后,张三发现范德比尔特应该不是那种坏病,又猛然记起了柯西诺离开纽约前的叮嘱: “店里若有人生病,你就去潘西医生诊所,请他过来看病。 可以说,他现在是纽约唯一精通中西医的医生。并且他有消炎药,这种药的威力巨大,可以治疗绝大部分病症的发炎与红肿。”
张三心思一转,若是他去请来潘西医生,治好了老家伙,这往后,说不定老家伙怎么感激他呢。 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啦。 张三连忙拉着赫尔墨斯,连夜去了潘西医生诊所。 见到潘西医生,赫尔墨斯将范德比尔特的病症简略讲述了一遍。 “先去看看再说。”
潘西医生本来早已睡下,这会,回到楼上药品研制室,取了两瓶消炎药,以及常规药品,拎着医药箱便出门了。 这个时候,索菲娅也是不看好任何药品能治好她的丈夫了。 范德比尔特昏迷之后,艾伦与威廉-索恩甚至已经在商议,等老岳父清醒之后,一定要先把公司的业务接过来。 到了老船长的病床前,潘西医生仔细为患者检查了一遍。 又问了林斯利医生的诊疗总结。 他记得,柯西诺离开纽约之前,有给他叮嘱过,说船长先生最近咳嗽严重。 但是前些天,人家也没去诊所请他出诊,他怎会主动过来给人看病。 潘西医生甚是谨慎,他还不能准确掌握消炎药的使用剂量,但是很明显,范德比尔特的肺部发炎,急需使用消炎药。 “这样吧,既然船长先生肺部发炎,我先给他使用小剂量的消炎药,看看他的情况,之后咱们再做打算。”
“那么有请潘西医生。”
阿伦管家是个沉着冷静的男人,一力承担着老船长的所有诊疗方案决策。 潘西医生对范德比尔特使用了小剂量消炎药。 从医药箱里面取出一支还没有经过临床的注射器,将混合了其他药液的药水注射到船长的静脉中。 家里几位成年后辈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作用。 但是有阿伦管家在,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所有人静待着船长醒过来。 到了第二天早晨,范德比尔特竟然奇迹般的醒过来了。 一睁眼,范德比尔特便是感觉自己胸口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剧烈疼痛。 “船长先生是否感觉好点了呢?”
阿伦管家倒了一杯温水,服侍船长喝下几口。 范德比尔特喝下几口温水,缓了缓,说道:“似乎有好转迹象,但是肺部还是很痛。”
“若是真的有好转迹象,那么我再差人去请潘西医生过来为您继续注射青霉素。”
“嗯。”
范德比尔特知道潘西医生的医术,以及使用的青霉素。 只是也不晓得药效到底能否将他的病治好。 他开始为自己的身后事做打算。 “你去叫艾伦来。”
“是。”
阿伦管家心知老船长要做一些公司业务的打算,不敢耽误,即刻便出去叫艾伦。 不多时,艾伦匆匆来到老岳父的病床前。 以为岳父要把公司的所有业务交给他来处理,然而…… “从今天起,你给航运公司的所有代理们写信,要求他们将财务账目单据递交给我。”
艾伦先是一愣,过了一会,道:“可是我们与代理们有明确合同约定,所有代理会在每月与您见面时提供原始账目。”
他们所有人以为老家伙就要死了,然而他却顽强的活了过来。 “如今我生病了,没办法与他们每个代理见面。”
范德比尔特说道。 即便生病了,他依旧能躺在病床上对女婿发号施令。 艾伦极其不情愿的拎着包出门,去公司处理这样那样的行政工作,以及立刻写信给所有代理,请他们提供原始财务单据。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潘西医生每天都是准时到家里给范德比尔特注射青霉素。 范德比尔特一边吩咐阿伦管家给柯西诺写信,告知他生病的消息,一边在痛苦中挣扎,他呼吸困难,奄奄一息,但是他运气足够的好。 有了青霉素消炎,他的免疫系统也在逐渐康复。 那边,船长科尔特已经率领小列克星敦号航行到了尼加拉瓜湖畔。 整个船队停靠在湖畔,进行修整,物资补给。 阿斯平沃尔思量再三,觉得与其此时与柯西诺分道,还不如随他一起,乘坐小列克星敦号继续沿着热带海岸一路航行。 他找到正在与怀特一行人交谈的柯西诺。 “柯西诺,我不打算与你们分道而行。”
他开门见山道。 柯西诺已经与怀特有过深入交谈,并把与尼加拉瓜政府谈判的一些细节提点给他。 做完这件事,他与阿斯平沃尔来到甲板上,眺望平静的湖泊。 “您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斯平沃尔也不隐瞒自己的目的,说:“我想,与你一起同时抵达黄金村。”
“可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这一路出发,说不定会遭遇合恩角的骇人风暴,是否能顺利通过,抵达金门海峡,现在我也说不好。”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阿斯平沃尔耸肩摊手道。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亲眼见识一下柯西诺的掌舵能力。 两天之后,怀特一行人下了船,搭乘别的交通工具前往中州谈判。 小列克星敦号也再一次起航,沿着热带海岸前行,刚刚出发半天,小胖子拿着训鹰送到的信笺来到柯西诺面前。 他把信笺交给柯西诺,说道:“我没看信的内容哈。”
“你也看不懂啊。”
柯西诺打击道。 他展开信笺,是阿伦管家的亲笔信,信上说,范德比尔特旧疾复发,正在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