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洁病房的隔壁，史强和汪淼同军人们一起，观察着病房内的情况。　　为了更方便监视叶文洁的一举一动，军方把隔壁病房改造成监视室，还把墙壁拆了，换上单面镜。　　在叶文洁的视角中，是不可能知晓自己一直面对着的墙壁，其实是单面镜……除非智子提前告知她，当然，这种概率很低。　　所以关闭摄像头什么的，根本没用。　　“抽了根烟回来，我是不是错过什么吗？”

史强突然问道。　　“没有，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

值班的军人回答道。　　汪淼追问：“什么？难道他们关系不好？”

“也不是。”

这下子，汪淼不懂了。　　史强走到单面镜前，说道：“老弟，你还没看明白吗？”

汪淼摇摇头，这不出对方的意料。　　“如果你的老师是一位危害全世界的罪人，你觉得作为学生，尤其是受到重用的学生，又仅凭你的角度上，有这样的一个人作为自己的老师，你会作何感想？”

会厌恶吗？会了解吗？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史强并不想听汪淼的回答，接着道：“除非他们是一伙的，否则大概率就像现在这样，一个自责、一个愤慨，连个屁都不敢崩。”

“史强……”汪淼欲言又止。　　“只不过，这李华反倒像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他们不会是一伙的。”

与此同时，叶文洁的病房。　　“小李，你来了这么久，快过来坐坐，让我再看多你两眼。”

躺在病床的叶文洁，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但和蔼可亲的笑容却依旧存在。　　像夕阳般温暖……可这是对于其他学生而言。　　她不知道李华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面对的则是秦始皇，是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位王者。　　让地球进入倒计时的叶文洁，遇上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嬴政，光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但此时的他就站在门口，没有回应。　　叶文洁别过头，自我安慰道：“也是，你不应该来看我的，这会影响到你的前程，就像是杨卫宁那样丢了……咳咳咳……”　　“告诉我，你还隐瞒了些什么。”

嬴政质问道。　　“我早就预料到你会这么问。”

刚说完，叶文洁便试图坐起来，但身体太过于虚弱，手臂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起她的身体，挣扎了一小会，也只能作罢。　　而看到这一幕，嬴政压根就不想扶起她。　　她不配！明白不？　　“我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毕竟，人固有一死嘛……”　　她抽噎了下，竟流下了泪水：“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或者说从我父亲死后，我就是一具游走在这个世界的空壳，不应该存在。”

“到了今天，你后悔吗？”

嬴政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　　“世上没有后悔药。”

叶文洁咳嗽了两声，接着回答道：“即便当时我没有暴露地球的坐标，雷志成也会带头向三体发出‘友好’的回应，如果是这样，结局依旧与现在一样。”

“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但你要为此付出应得的代价。”

嬴政冷冷道。　　“比如，现在杀死我！？”

叶文洁很坦然道。　　顿时，时间仿佛凝固了，单面镜后面的军人们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手握住枪，蓄势待发。　　虽然叶文洁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但他们也不希望这里出现一个年纪轻轻的杀人犯。　　见嬴政迟迟未做出回应，叶文洁忍不住一笑。　　这引起他的强烈不满。　　“你笑什么？”

叶文洁连擦干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有些吃力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希望能近距离……”　　“不用，我站在门口挺好的。”

嬴政直言不讳。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罗辑就是其中之一。”

“朕……这我不认识他。”

他立马改口。　　所幸，这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你可以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脸吗？你以前很愿意让我这样做的。”

叶文洁又笑了笑，可这回是惨笑。　　她老人家到底是ETO的最高统帅，又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总归试一试吧，万一真有料。　　只见嬴政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直至来到叶文洁的身边，他缓缓弯下身子，任由叶文洁抚摸自己的脸颊。　　嬴政心想，反正这张脸又不是我的，摸呗！　　说到做到，叶文洁果真说出了点事情，只是她的身体实在虚弱，声音也实在是太小了。　　他凑近点听也听不清，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两个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猜疑链……技术爆炸……”　　而后，叶文洁那对带有余温的双手从他的脸颊滑落，她慢慢闭上逐渐黯淡的眼睛，挤出了最后的两滴眼泪。　　“叶文洁！朕没听清楚啊！汝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些是秘密吗！”

一听到警报声，几名医生迅速冲进病房，试图抢救叶文洁的性命。　　嬴政则被史强拉出病房，让汪淼好好稳定他的情绪。　　安慰人这事，不是史强擅长的活。　　“汪淼博士，我没事的。”

嬴政很勉强的笑了笑。　　“你小子，可以呀，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挽留的，关键你有没有听到些什么事？”

史强直接问道。　　“史强，你能不能不要在这时候问这些问题？你没看到他很伤心吗？”

汪淼大声谴责道。　　“各位，抱歉，我什么都没听到。”

嬴政无奈的摇摇头。　　只是听到两个名词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大不了以后自己想出个所以然来，解读出叶文洁的真正含义。　　嬴政是真的不希望事情变得太麻烦。　　史强道：“听到没有，一句话的事情，我问就完事了，省得之后一直把问题憋着，打扰别人的生活可就不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他都哭了。”

汪淼指责道。　　“哭？”

嬴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一摸脸颊，湿漉漉的，还真是眼泪。　　自己明明不感觉难过啊，怎么回事？　　莫非，这是李华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