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景象,能令任何人为之动摇。 当柯林想要起身时,却发现无法灵活调动身体,仅仅只是能活动肩胛骨部位和大腿,站都站不起来,他看见自己的手腕和脚后跟上方有着巨大的创口。 原来自己手脚的肌腱都被挑断了,如同机械的轴承断裂,完全无法运转,同时还有整整八根针管连着采血瓶源源不断汲取着自己的血液,防止因为恶魔的暗示让身体快速恢复,令自己持续维持在枯竭状态,无法从异空间抽调丁点力量。 这无疑是最坏的局面,没有之一。 自己陷入了死局。 到此为止了么。 此时唱片机正在放着维瓦尔第的管弦乐,柯林分辨得出是哪位作曲者的曲风,但猜不出具体是哪首曲子。 和SCT的人谈判是异想天开的念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即使在疯人中,也称得上是疯人。 柯林并不抱任何希望,自己的时间回溯只能使用三次,且一次比一次虚弱,时间也只是几个钟头内,天知道自己失去了多长时间的意识。 就算他杀掉了自己,也不过是再重复一遍同样的命运罢了。 柯林打算激怒他,让这件烂事尽快结束。 这一切都糟糕透顶,不仅是死亡四次才能彻底死透,而是这一切。 反正也不过是余生而已。 “你的母亲是在墨西哥的脱依舞俱乐部生下的你么,我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环境会催生你这样的人。”
柯林面无表情,口吻冰冷。 兰迪擦拭着身上的血,对这种言辞侮辱毫不在意,反而顿时来了兴趣。 “很遗憾,她是一位相当模范的家长,啊,真是怀念她做的华夫饼。”
兰迪说得极为轻描淡写。 这世上大抵再没有比眼前这个男人更为邪恶的人了。 “杀了我,杂种。”
柯林不想再浪费时间。 咔! 一柄匕首瞬间扎进了柯林的大腿,伴着不徐不缓的搅动,刺激着柯林的神经。 而柯林只是皱了下眉头,咬住牙齿,没有发出哪怕一分贝的叫声。 “你看,这世上比死亡有趣的事太多了。”
“我们应该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才对。”
“你是个相当硬派的人。”
“我想肉体上的痛苦对你来说只是疥癣之疾。”
“痛苦……死亡……都对你无效……” “究竟……究竟什么才能激起你的恐惧?”
兰迪打开工作台上的手提箱,从中取出一份文件。 “嗯……” “你的小队名字。”
“这给了我很有趣的提示。”
他猛的盖上资料。 血红墨镜绽放着光芒。 “那是一种维京人的刑法。”
“我会在你后背的胸腔附近沿脊柱切开两道口子,然后把肋骨折断,最后把你的肺叶扯出,令你窒息而死。”
“这种刑法称之为血鹰。”
“传闻如果在处刑过程中一声不吭,即使没有死在战场,也能进入英灵殿,与诸神一同畅饮仙酒。”
兰迪深嗅一口,但仍未闻到他想要的那种气味。 柯林只是神色阴郁,冷漠的盯着他。 啪啪…… 兰迪鼓起了掌,硬派到这种程度,即使在自己的整个生涯中也很少见,的确配得上赞许。 “但那只是愚人的玩笑,没有英灵殿。”
“没人在乎天主,魔鬼或什么圣餐台。”
“那么关于这个如何呢?”
“自由城,海湾别墅群,101号。”
随之兰迪念出了一串号码。 对策局内的叛徒,出卖了内部很多探员的所有信息。 柯林再也镇静不了。 “你想要做什么?”
可处于被动境地,就连发怒也毫无意义,就像在独自一人的房间笑出声来,感觉很蠢。 “柯林探员……” “像我之前说的一样。”
“你很有责任感不是么,即使是对一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若此时坐在这里的是她,你是否能够感同身受呢,或者说……那样才能真正让你痛苦。”
兰迪口吻冷峻。 “你尽管去试试。”
柯林平静说着。 然而对兰迪来说,即使对方不说话,他也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话语的表现力,只有百分之三十是内容,而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只是情绪而已。 “你在恐惧……” “我闻到了。”
“这就是你的弱点,柯林。”
咔咔咔…… 兰迪把柯林所坐的椅子推到了工作台边上,而上面有一部座机电话。 随着按键音效响完,兰迪已经输入好了所有的号码,只剩下拨号,若是柯林发出一丁点声音,自己就会向电话那头下达死亡宣告,这美妙的猎杀。 “听好了。”
“现在的游戏规则是这样。”
“我会切开你的后背,然后把肋骨折断,最后把你的肺叶扯出。”
“而你一分贝声音都不能发出。”
“不然……” “等着你的不是英灵殿。”
“而是地狱,我先是会打电话恐吓她,令她活在不安之中,最后会像杀死刚才那个女人一样杀死她。”
“但你若坚持了十分钟。”
“她就能度过幸福而美满的下半生。”
“我说到做到。”
“这很困难……的确,我都不一定能做得到,毕竟……那可是肺啊我的老天,空气是会自己流出来的。”
“相当于说,这根本不是发不发出声音那么简单的事了。”
“即使在身体被变成解剖学版画的时候,你都要完全镇静,如一块毫无感觉的石头。”
“噢……” “在这世上没有一种恐怖,能超过这冰冻太阳的冷漠与残酷,以及这蒙蒙混沌的漫漫长日。”
柯林无法拒绝。 他无法拒绝这个挑战。 兰迪知道他根本无法回绝,已经开始在工作台上准备需要的道具。 “有趣的是,即使没有经过任何系统学习。”
“我也成为了外科手术专家。”
“或许我该去当个医生。”
“至于现在。”
为了不让细微的汗水干扰和手术刀间的摩擦,即使顶级外科医生也没有兰迪的手稳,但考虑到专业性,他戴上了手套,虽然环境有点恶劣,没有手术担架,没有探照灯,没有助手,没有无菌室。 不过最要紧的是,没有麻醉剂。 “你能撑下来的话,我想,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没人能称之为硬汉了。”
因为拨号没有结束,座机电话一直发出着嗡鸣。 兰迪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