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啊!虽衣衫褴褛,却丰神俊朗。虽身形单薄,却蓄含无穷之力。目如朗星,齿白唇红。大手长腿,顾盼生辉。金莲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起来。这个男孩,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少女的梦里。老太太喜欢得什么似的,拉了那男孩的手,问长问短的。奇怪的是那男孩,竟没有丝毫羞怯之相,不卑不亢的回着老太太的问话。金莲有些目眩神迷起来。她竭力回忆着自己曾在那里与他相遇过。以致老太太叫她也忘了应答。好在身边的小姐妹推了下她,金莲再从神思恍惚中醒了过来。原来老太太是要她拿出一两银子作为长辈和晚辈的见面礼。金莲慌手慌脚的去袖笼里掏摸,鼓捣半天才摸出块银子,羞红了脸递了给老太太。老太太啐了她一声,道“这死妮子,往日伶俐机灵的,怎的今天毛手毛脚的?”
就接了银两,放到那男孩手里。那男孩向老太深作一揖,道“长者赐,不敢辞。武松代先父母谢过老夫人眷顾。”
车转身就把银两交给了武大道“咱家和老太君因饼结缘。哥哥快包了几块饼,让老太君和几位妹妹们尝尝。”
武大赶紧着用油纸包了几块饼递给武松,却也奇怪,武松并未将饼交给老太太,而是笑微微的递给老太太身旁的金莲,一边说“烦劳妹妹拿着。老太君知道的,咱老武家的炊饼已传五代,香酥甜糯,可好吃着呢。”
金莲早晕红了脸,没老太太发话,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扭捏着恨不能跑了开去。老太君笑了道“这妮子。人家好意请咱们吃饼,你半天不接,莫不是嫌少了不成?”
旁边的小姐妹们都握着嘴笑开了。金莲只觉着浑身汗出,尴尬万分的伸了手,接过那男孩递给的饼包。她觉得那男孩深看了她一眼,那眼里似有一簇火焰闪过。老夫人又拉了那男孩的手,对着武大道“合着咱俩家是旧交。你这兄弟又深得我心。你也知道,咱年轻时就建店开铺的有几十年了,也算阅人无数的。我看你这兄弟将来也绝非池中之物。若是入行不当,没的作践了他。我有个儿子在大名府当个小官,家里也有几盘店铺。他结交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不如就让老身送了你兄递去我儿子家,说不定被那个官人青眼,也能奔个前程。就再不济回这县里,也能开铺建店的做个管事。到时我再把身边最伶俐的丫头许了给他,也就成家立业的对得起父母了。也不枉咱们故旧相识一场。”
金莲心花怒放起来。她知道老太太说的那个最伶俐的丫头指的就是自己,一干小姐妹们也都望着金莲,嘻笑个不停。她恨不能代替着武家兄弟应承了老太太。她知道,对于普通的家庭而言,能有贵人如此爱戴,那是烧了高香的求之不得。她知道,只要武家兄弟答应了,多则五六年,她就能和这个梦中的男孩长相厮守了。金莲内心激动得无以复加,她的美丽,她的梦想,她的期待就要实现了,她以后的人生必将是春天里的花园绚烂得万紫千红。但武松婉拒了老太君的好意,他恭谨着道“武松代先父母感谢老太君的栽培。只是武松一心向武,想趁着年轻游历江湖,能遇着名师,学得真功夫。倘使有一日不能成功,再回来请老太君关照不迟”。金莲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那不争气的泪水也似乎要夺眶而出。她拼命抑制住自己要大哭一场的冲动,她的天塌了,地也陷了。她甚至记不清武家兄弟是如何向老太太告别的。她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同了小姐妹们伺奉着老太太回到家中。她只记得自己大病了一场,病愈后的她忘却了过去的许多事情…<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