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瞟到旁边瑟瑟发抖的周大勇,顾云霁眼神一暗,浑身气势凌厉起来:“身为官兵,不好好站岗当值,居然敢与流民私自交易,倒卖手帕克扣钱财,还强迫良家妇女,欲与其行不轨之事,周大勇,你可知罪!”
周大勇眸子倏地睁大,连连摆手道:“不、不是的!她刚刚自己也说了,我没有强迫她,她是自愿的!”
“你只否认强迫她,那与流民私自交易,倒卖手帕的事情就是真的了?”
顾云霁语气寒意森然,听得周大勇手脚冰凉,“当初陆大人是怎么说来着?凡官兵衙役,须尽守本职,不得越出规矩。若有无视法纪,与流民私相授受暗中往来者,杖三十,徒一年。”
“即便算不上强迫,你也确实曾以帮忙卖手帕为由,蛊惑吴娘子与你欢好。何况你方才对她确有逼迫之嫌,如此一来,治你个诱迫妇女之罪,应该也算不得冤枉吧?”
话音刚落,周大勇就吓得涕泗横流,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顾公子!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顾云霁不想听他哭嚎,皱着眉对身边的衙役道:“把他带走,交给管事的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手下留情,真是吵得我脑仁疼。”
解决完周大勇的事情,顾云霁对吴娘子这个命运悲惨的妇女实在有些不忍,便以市面上的价格,出钱将她的手帕买了下来,又对她好好地安抚宽慰了一番,这才回城去见陆显知。 杭州府衙内,听顾云霁说完想法后,陆显知把眉毛一挑,语气之中有几分意外:“你的意思是,将开垦出来的荒地优先分配给丁口较多的人户,令男子在家种地,女子外出做工?”
顾云霁点头:“不错,可以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将吸纳妇女和安置男子的办法结合起来,既能让妇人们有谋生的出路,也能让青壮男丁快速安定下来,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也就不用担心流民们在庄稼收获前的吃饭问题了。如此还能为杭州府增加人户,减少安置流民的成本,可谓是一举多得。”
说着,顾云霁又补充道:“其中的关键所在,就是让流民中的妇人能够到织染工场去做工赚钱,这样就能解决眼下最要紧的妇女生计问题。”
“至于后续有关的田地分配,不过是顺带配合一下男子的安置办法而已。毕竟只要妇人们有了纺织的工作,对她们而言,有无田地分配,也就不是很重要了。”
陆显知沉吟了一下说道:“想法倒是不错。但纵然织布与织丝绸原理相通,二者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这些妇人又没有接触过,能适应这些吗?要知道,杭州官营的织染工场,对织工的招募要求可是很高的。”
“所以才要由官府出面,对她们进行集中的织艺教授。”
顾云霁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说得不紧不慢,“左右京杭大运河的工程还没定下来,流民的安置章程也没出。不如就趁这段时间,让妇人们习得一身织丝绸的技艺,这样即便最后没能去到官营的工场,也能到一些民间的私人作坊去做工。”
陆显知闻言,将这其中的关节仔细想了一遍,随后微微颔首:“嗯,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涉及到丝织业,我不能擅自做主,要和杭州织造局那边商议一下才能确定。”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顾云霁道:“我会尽快和有关官员进行商讨,在此期间,你去流民当中挑几个织艺出众的妇人,让她们做好准备,以备织造局考察筛选。”
顾云霁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当即应承下来。 顾云霁自觉于刺绣织染一道没什么造诣,怕是不能很好地挑选出女红优秀的妇人。何况这个时代男女交往甚严,对于他这样的陌生男子,妇人的态度大多有些防备,沟通起来相对困难。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徐书华比较好。 听他这样说,徐书华美目微讶:“你确定要让我去做?万一我挑得不太好,把事情办砸了怎么办呢?”
顾云霁道:“徐小姐考虑全面,做事周到,在女红方面又很擅长,还拥有女子天然的亲和力,自然更容易让妇人们信服,又怎会把事情办砸呢?”
徐书华眉毛上扬,看向顾云霁的眸子里有几分戏谑:“顾公子又不曾见过我做女红,怎知我对此很擅长?”
顾云霁闻言愣住,想了一下之后确实如此,一时竟有些语噎。 在顾云霁眼里,徐书华文思敏捷才华出众,通晓西洋不说,还对烹饪一道有研究,堪称全才。何况女红是闺中女子的必修课,徐书华又是大家闺秀,自然少不了对此的学习。 是以即便顾云霁没有见识过徐书华的女红水平,他也想当然地认为,她对此定然很擅长。 如今想来,倒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潜意识里美化了徐书华的形象。 顾云霁被徐书华问得微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徐小姐玲珑心思锦绣才华,无论做什么都拔尖,所以即便我没有见过你做女红,我也就擅自认为,你的水平一定是顶好的。”
徐书华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既然顾公子如此信任,我一定好好挑选,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如此方不负你的这番赞扬啊。”
不过顾云霁倒没猜错,以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来看,徐书华几乎可以称作全才,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方方面面都有涉猎,女红自然也不在话下。 和徐书华相处久了以后,顾云霁愈发觉得她其实在熟人面前很放得开,一点都不扭捏。至少她现在是经常和顾云霁开玩笑,往往把他闹个大红脸,从而不得不落荒而逃,她自己却在原地偷笑。 就如同此刻,听徐书华这样调侃,顾云霁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想要立刻将这个话题揭过去:“那,那就说定了。徐小姐挑选完毕之后,告诉我一声就好。”
看着顾云霁这副窘迫样子,徐书华心中好笑,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没再继续调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