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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传胪典仪结束后,众新科进士在仪仗鼓乐的簇拥引导下从宫城鱼贯而出,走过第一道宫门,人群便分成两拨。二甲、三甲往西,跟随礼官去看金榜张贴,或是直接出宫回家。
而一甲三名则要往东,预备出东华门,在京城大街之上当众打马游街,以展新科进士风采。 在正式的打马游街之前,还要对顾云霁三人进行插花披红,整理进士服冠。程炎是状元,要走在队伍的前列,是最受人瞩目的位置,所以他的仪服也是最庄重繁琐的。 先是戴好簪有金花的乌纱帽,然后是在胸前披上十字红绸花,还有持于手中的策马软鞭,帮忙穿戴的小太监认真细致地替程炎整理着衣裳,每一个细枝末节处都不放过,甚至还蹲下身去,替他提了提脚上的鞋子。 程炎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服侍过,一时间浑身不自在,连忙将脚从小太监怀中抽离出来,阻拦道:“公公不必,这些我自己来就好……” 然而小太监却是习以为常,抬手又将他的脚抱回怀里,一寸一寸地仔细擦着:“您如今是新科进士,状元老爷,已经和从前不同了。等过两日陛下授了官,您便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员,小人替您做这些事是应该的。”见程炎别扭得脸都红了,顾云霁笑道:“这位公公说的对。程炎,日后咱们留在翰林院任职,少不了要在京中置办宅子买些仆人,以后天天都是这样的生活,你早晚得习惯的。”
从县试到乡试再到会试,程炎一直都是名列顾云霁之后,如今到了殿试一举夺魁,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二人之间的身份转变了。 想起之前关于顾云霁连中三元的传言,潜意识里属于对方的状元竟落到了自己头上,看着顾云霁笑盈盈的表情,程炎内心踌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云霁,我实在是没想到……哎,我本以为,状元是你的。”
听出程炎语气中的怅然,顾云霁故作不悦:“你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歹我也是高中探花,位列一甲第三,你不应该恭喜我吗?”
程炎无奈:“没有,我只是……” “何况坊间传言,探花乃是诸进士中相貌最英俊,气质最潇洒的一个,代表着全体新科进士的颜面。”
顾云霁语气轻轻快快,带着几分得意,“陛下将我点为探花,不是正说明我貌比潘安,容貌已经优越到掩盖住才华了吗?这样说来,内心窃喜的应该是我才对。”
顾云霁从来不以相貌自夸,被他这么一调侃,程炎胸中的沉抑散去了不少,笑道:“是是是,那就恭喜貌比潘安的顾公子高中探花了!”
见程炎重展笑颜,顾云霁心头一松,笑着回道:“这就对了,咱们同登一甲,本就是皆大欢喜之事,自然要高高兴兴的,作何惆怅之态?”
程炎之前还担心顾云霁因为没中状元而失落,但看对方这轻松愉悦的样子,倒是他多虑了。 虽然程炎一开始对这个结果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话说回来,参加殿试的士子中藏龙卧虎,景丰帝既然将他点为状元,那就说明他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能够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 如顾云霁所说,自己一路考来名次从未掉出过前三,本就有位列一甲的实力。这个居于三百新科进士之首的状元头衔,他程炎拿得堂堂正正。 这样想着,程炎内心的包袱被彻底卸下,底气渐渐充盈起来,整个人的姿态顿时坦然从容得多了。 衣冠整理完毕后,三人翻身上马,以程炎在前、方子归在中,顾云霁在后的顺序,被簇拥在伞盖仪仗之中,然后跟着重新奏响的鼓乐队,缓缓朝东华门外的大街行进而去。 “铛——铛——铛——”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在队列前端的官差一边敲着铜锣开路,一边大声道:“新科进士跨马游街,闲杂人等,往两侧回避!”
锣声急促清脆,百姓们忙着往路旁回避之时,又按捺不住内心的迫切和好奇,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一甲三名到底花落谁家。 开路的官差宫侍走过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少年。少年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俊逸,气质温润,身侧有官差举着两块牌子,左书“第一甲”,右书“第一名”——这就是本届的状元了。 有年轻的路人见状,立刻高兴地叫喊起来:“状元来了!顾云霁!这是连中三元的顾云霁!”
“什么顾云霁!你再仔细看看!”
路人刚叫出声,便被旁边的长辈在脑袋敲了一记,“人家叫程炎,不是顾云霁!”
“哎哟!”
年轻路人吃痛,伸手揉了揉脑袋,这才看见少年前面还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新科进士程炎。
“啊?不是顾云霁啊?那顾云霁在哪呢?”“在那呢,第三个!”
话音刚落,就有热心人给他指引,“顾云霁是探花!”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第三匹马上也骑着一个少年,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戴着簪有银花的乌纱帽,眸子清清亮亮,笑容明朗且大方——正是顾云霁。 有人失望地收回目光:“顾云霁怎么偏偏是探花啊?他此前已经连中两元,若是再中一次状元,就是本朝第三个连中三元之人,如今却……哎,真是可惜了。”
有人痛心扼腕:“亏得我前两天还进了一大批关于连中三元的文具,什么‘解元纸’、‘会元墨’的,现在好了,全砸手里了,这叫我怎么卖!”
还有人面色愤愤,为顾云霁打抱不平起来:“顾云霁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生得就是一副文曲星的相貌,合该稳稳地拿下状元才是!这个半路横出来的程炎到底是什么来头,声不显名不著的,居然把顾云霁的状元给抢了去?莫不是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
…… 听着四周这丝毫不避讳的议论声,程炎神色如常,笑容却是一点点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