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平侯的记忆里,都是云昭喜欢的点心,云昭喜欢的墨、云昭撒娇想要的布料,想要的小玩意儿,云昭因当年云初杀人回来重伤险些没了命开始惧怕鲜血…… 云初,好似就一直安安静静立在云昭之后,无欲无求,也从不害怕什么。 那时的云初,他们夫妻俩能看她一眼,她就会高兴好几天。 可现在……云初竟然不肯见他。 不见,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主子,如今怎么办?”
下属询问安平侯。 “先回客栈!”
安平侯道。 眼看着就到除夕了,安平侯打算除夕举家团聚之时再来,那个时候人人都会思念亲人,他或许能打动谢云初。 今年除夕,先皇新丧,新皇下令,举国上下不许歌舞,炮竹烟花还有花灯会。 往年除夕热热闹闹的汴京城,连一盏红灯都寻不到。 皑皑白雪中,青瓦绵延玉砌雕阑的朱门大户,河水两岸飞廊相连的高楼阔宇,长街两侧鳞次栉比的商户,门口和檐下点缀的都是白灯,全然不见往日的金碧辉煌。 除夕年夜,皇宫之中皇帝按照往年的规矩设了家宴,只是今岁没有歌舞丝竹助兴。 上行下效,官宦人家亦是如此。 不过于众人来说,能不能放烟花爆竹有没有灯会都是小事,只要除夕夜举家团圆,长辈身体康健,小辈聪明好学,便是一家子一年最大的幸事。 今岁,除却谢云初没有回应天祭祖之外,谢云芝和谢云望也留了下来。 原本谢云初是要直接去母亲府上和外祖母、母亲一同过除夕的,可谢云芝和谢云望在,谢云初不好抛下两人,三人在谢府简单用过晚膳后,谢云初便直言要去母亲那里。 “正好,我也好久没有见二伯母了,同你一起去给二伯母拜年!”
谢云望笑着看向谢云芝,“我们一同去!”
谢云芝今日喝了一点酒,有些微醺醉意,双手抄在袖中,立在檐下笑着道:“你们去吧,我将公文整理出来,云初催的急,我得赶快弄出来!”
原本年前就该弄出来的东西,因着要改的地方多,谢云芝得从头弄。 “辛苦四哥了。”
谢云初同谢云芝行礼道。 “自家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况且改革变法这样的大事,能参与其中,且还是出自我家六……妹妹之手,我是很高兴的!”
谢云芝清秀的眉眼中全都是笑意。 改革是壮举,若是成了……他们这些改革之人青史留名,受百姓爱戴。 陈郡谢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谢云初这样的人物了,能跟随谢云初一道改革,带领谢氏重回辉煌,谢云芝比谁都高兴,愿意在此事之中拼尽全力。 “那我也留在家里将此次贿赂官员送礼由重到轻整理出来,过年之后御史台发难,也好用!”
谢云望笑着同谢云初说,“你替我向二伯母问好!”
谢云初颔首:“好!我天亮前回来……” 从谢府出来谢云初并未先去陆府,她的马车到了纪府门口停下,人却迟迟没有下马车。 她就坐在马车内,与纪府隔着一道墙,好似如此……就还能感觉到阿辞的气息,离阿辞更近一些。 纪府的老管事按照往年纪京辞在时的习惯,在除夕夜带着家丁和护卫去育安堂给孤儿送去了年节礼,又给无家可归者送去了年夜饭,刚回来就瞧见谢府的马车停在纪府门外。 老管事猜到这应当是谢云初的马车,上前恭敬行礼:“请问,马车内可是六郎?”
闻声,马车内一直闭着眼的谢云初侧头,将马车车窗推开。 寒气扑了进来,带着冬雪之后的清冽气息,萦绕在谢云初鼻尖,呼吸间眼前便是薄雾。 “果真是六郎!”
老管事朝谢云初行礼。 谢云初浅浅颔首。 老管事笑着,如同纪京辞还在时一样慢吞吞说着话:“六郎可要进来吃一碗面?腊月初时主子专呈让人从蜀地送来了腊肉,说六郎喜欢,本想着……等六郎从狱中出来,亲自下厨给六郎做一碗面,主子还未回来,六郎若不嫌弃,老奴可以代劳。”
谢云初闻言,酸涩的热流袭击了心房。 是啊,阿辞……只是还未回来。 她点头:“那就有劳老翁了。”
从马车上下来,铺天盖地的寒意将谢云初裹住,好似眼睫都要被凝冻成冰。 她裹紧大氅,随老管事跨入纪府。 谢云初在纪府,一如从前,纪府对她来说没有禁地。 她去了纪京辞的书房,看得出……纪府的仆从有用心打扫,干净的一尘不染。 书房就如他还在时一般,处处都有纪京辞的影子,却处处不见他。 谢云初在桌案前跪坐下来,轻抚着桌案,想起纪京辞攥着她的手,帮她描画……告诉她新政顺利推行之后,他们有一方小院落的那些话。 很快,书房门被推开。 老管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搁在谢云初面前,手中拿着黑漆描金的方盘立在一旁:“六郎快吃吧,免得凉了。”
谢云初应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浅浅咬了一点腊肉。 老管事看着谢云初低头吃面的样子,知道谢云初是想念纪京辞了,他眉目含笑:“老奴手艺没有主子好,等主子回来……让主子给六郎重新补上。”
谢云初没有吭声,点了点头,硬是忍下眼泪将那一碗面吃完。 这个纪府中,所有人都相信,纪京辞会回来。 没关系,她能等的! 谢云初从纪府出来,叮嘱老管事:“师父不在,府上要是有什么事,便派人来谢府。”
“六郎放心,老奴省得!”
老管事行礼恭送谢云初上马车。 万竹扶着谢云初上马车时,低声说:“六郎,从谢府出来便一直有马车跟着我们。”
“知道是什么人吗?”
谢云初不动声色踩上马凳问。 “不清楚,让人去看过,不像是汴京人。”
万竹道。 谢云初想到了秘密来汴京的安平侯,语声淡漠:“让人盯着,若没有异动不必管。”
谢云初说完弯腰进了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