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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生死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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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谢云初登基之后,纪京辞便要去见谢云初以来,李南禹那份谨慎就少了几分,自然会被谢云初派去盯着的人发现马脚。

  纪京辞望着面色阴沉跨入院门,在众人护卫之下朝他走来的谢云初,她举止间已是帝王应有的沉稳,九五至尊的威严逼人。

  纪京辞穿着云履从象牙席上走下,走向谢云初。

  仇清苑见纪京辞朝来者不善的谢云初走去,连忙放下孩子要护纪京辞。

  谢云初眸子一转,冷冽锐利的视线瞧向那张嘴着说不出来的女子,冷声:“拦住她!”

  万竹领命上前抬手将那女子拦住,那女子惊慌失措跪在地上同谢云初叩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云初看着立在她面前的纪京辞,千万种滋味在心中翻腾着,酸胀的眼仁直直盯着他。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纪京辞眸子也有些许通红……

  风过,谢云初碎发在眼角纠缠,纪京辞抬手要替谢云初将碎发拢在耳后,却被谢云初先一步抓住手腕。

  她冷肃的眸子看着纪京辞,拽着他就往屋内走。

  纪京辞瞧着谢云初的背影,反握住谢云初的手,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一瞬不瞬。

  仇清苑见状身拎着裙摆就要冲上去阻拦,万竹见状一脚踹在仇清苑膝窝里,将仇清苑踹得跪倒在地,拔刀抵住仇清苑的颈脖。

  那走路都走不稳的孩子被吓得惊声尖叫,他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急得直跳哭喊看向纪京辞又想要去拉自己的母亲:“娘!娘!爹爹!娘!娘!”

  孩子惊恐失措的哭声引得纪京辞脚下步子一顿,谢云初转过头,她语声寒凉:“万竹把你的剑收起来!”

  “属下该死!”

万竹连忙收剑。

  仇清苑跪爬起来朝孩子扑去,一把将吓坏了的孩子抱在怀中。

  谢云初看着仇清苑看着那孩子,理智好似已经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

  她紧咬着牙拽住纪京辞的胳膊,将人狠狠推入屋内……

  被夜辰拦住的青锋听到孩子的哭声全身紧绷,猛然拔剑要突破夜辰的阻拦。

  李南禹趁机朝院中冲去,还没走两步,便被匦使院的人按在了地上,李南禹声嘶力竭喊道:“六郎!师父都是为了你!”

  李南禹的声音被谢云初关上的雕花隔扇阻绝在外。

  谢云初手死死抵住木门,克制住自己的眼泪,青筋爆起的手缓缓收紧。

  “云初,是我的错,别生气。”

纪京辞从背后靠近谢云初,低声同她认错。

  还未靠近,谢云初便转身一把将纪京辞推开。

  纪京辞知道谢云初心中有气,只是含笑望着她,任由她推搡……

  看着纪京辞脸上的笑,她忍不住泪水,恼羞成怒又连着推了纪京辞几把,将纪京辞推的跌坐在软榻上,她狠狠揪住纪京辞的领口,把他压在软榻之上,咬牙瞪着他。

  看着谢云初泪流满面的模样纪京辞心疼不已,抬手要擦去她的泪水,被谢云初阴沉着脸拍开,她凝视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他有了他们曾经想要的小院,有了妻,有了子……

  在抵达这座小院之前,她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她不相信纪京辞会以旁人为妻。

  直到,听到那稚子唤纪京辞爹爹。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个笑话。

  在推开这道院门之时,她以为她会杀了杀了仇清苑,她也要纪京辞痛苦一生。

  可此时,见到了纪京辞,她才知道自己输的多彻底。

  谢云初的眼泪无声掉落在纪京辞的下颚上,越来越多,眼神也从最初的凶狠,变得……挫败。

  她对纪京辞来说算什么?实现政治抱负的棋子?

  原本她要问的,可听着外面孩子撕心裂肺叫喊爹娘的哭声,终还是什么都问不出口。

  她攥着纪京辞衣领的手都像抓着被荆棘,疼的已经麻木。

  她闭了闭眼,无力松开攥着纪京辞衣领的手。

  全身的力气都如同被抽干般缓缓直起身来,她立在踏脚上居高临下看着手肘撑起自己的纪京辞,将束发的木簪抽了出来。

  乌发洒落,她垂眸模糊的视线看着手中木簪,自嘲低笑一声,从踏脚上走了下来:“重生一场,竟还是蠢的纹丝未变,竟还相信这世上有情义二字!纪京辞……如今这大邺,用的是你的治国之法,你可还……满意?”

  说完,她随手将这些年来从不离身的木簪丢弃,抬脚刚走出两步,就被纪京辞从背后抱住,她欲扯开纪京辞的手,反被抱得更紧。

  “云初,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我在……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会困住你!但,我一直都在!”

纪京辞紧紧将谢云初抱住,“你的新政推行一分,这院子也跟着完善一分,你想要的黄杏树是我亲手种的,你说过……黄杏酿的酒最好喝,挂果时金灿灿的也最为好看,我都记着。”

  谢云初闻言侧头瞧着纪京辞。

  四目相对,纪京辞狭长深邃的眼眸,亦是红的。

  “让你找了多久,对你的思念……便煎熬了多久,如今再无人能阻新政推行,萧氏宗亲会为了储君之位竭力助你,云初……”纪京辞将谢云初拥的更紧,“你若是气狠了,怎么罚我都好!我都认!”

  谢云初脑中情绪恍惚了一瞬,因外间孩子哭喊叫爹娘的声音回神。

  她手心收紧:“那个孩子……”

  纪京辞错愕片刻,这才明白谢云初是误会了,柔声道:“我们的义子衡儿,青锋的孩子,只会喊爹爹和娘。我心……唯云初而已。”

  谢云初手心收紧,明明知道了是误会,可心中情绪翻涌的更厉害,眼泪如同断线珠子,死死咬着唇不吭声。

  纪京辞将人扳过来,用手指擦去谢云初脸上的泪水。

  “之前秀行师兄借走了顾神医,可是为你诊治?”

  “嗯!”

纪京辞凝视着谢云初沾着稀碎泪水的眼睫,视线落在她的唇角,喉结滚动,低下头,缓缓靠近,“有顾神医还有青锋的夫人,我都已大好了,你不必担心。”

  察觉纪京辞的意图,谢云初屏住呼吸……

  “听说……你不可能让顾神医诊治,天一冷便咳嗽,若真不想让顾神医诊治,可让青锋的夫人替你诊脉。”

  纪京辞最后一个字声音极轻,几乎是擦着她的唇瓣呢喃,他握住她的腰,吻了下来。

  他克制着浅尝辄止,轻抚着谢云初的长发,牵她坐在榻上,为她整理长发。

  抱着孩子颤栗不止的仇清苑从窗户外瞧见纪京辞正在给那女子整理头发,忽而反应过来,那女子怕就是纪先生心中之人。

  一颗悬起的心略略放下,她轻轻拍着衡儿的脊背安抚着孩子。

  谢云初透过窗户也瞧见了哭啼不止的孩子,扬声:“万竹,让你的人把剑收了,去院外候着,让夜辰和青锋进来。”

  万竹应声带着人撤出院子,青锋一进门就连忙朝仇清苑跑去,一手抱住哭啼不休的孩子,一手揽住仇清苑柔声安抚。

  仇清苑依在青锋怀中,手中比划着,指了指屋内。

  青锋颔首:“别怕!那就是主子心尖上的人……”

  瞧见青锋唇语仇清苑这才放心下来,拍了拍心口,笑着比了一个相亲相爱的手势。

  纪京辞用木簪替谢云初将头发挽好,收回视线,见这间住屋内并没有其他女子的物件儿,反倒是墙上挂着不少她的画像。

  她垂眸,眼眶又湿了。

  “你不该一直躲着,阿辞……我想你。”

  “我若在,你会登基为女帝吗?”

  谢云初不吭声。

  “你是该九天翱翔的凤,我更愿……助你扶摇,而不是……阻碍你。”

纪京辞在谢云初身后坐在,环她入怀,“云初,我以你为傲。”

  “主子,周兴来让人送来消息,北魏密使求见。”

夜辰低声在门外道。

  纪京辞攥着谢云初纤细的手腕,拇指在她腕骨上摩挲着:“去吧!我会一直在我们的院子里等着你。”

  谢云初转头瞧着纪京辞:“我下次再来,你不会就又不在了吧?”

  纪京辞将谢云初拥的更紧,亲吻她的发顶:“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我与你……从来都是生死同路。”

  所以他才选择了汴京,想要……离云初更近一些。

  “我还是……生气的。”

  “嗯!”

纪京辞应声,“我知道,那……我哄你,若是你高兴一些,就消一点气可好?”

  从小院出来,谢云初命万竹亲自带人将这里守住护卫纪京辞,这才依依不舍上马车离开。

  北魏密使一直在殿内候着,心中焦急。

  瞧见一身便装的谢云初跨入殿门,北魏密使连忙行礼,长揖不敢起身追随着谢云初的方向行礼,一直送谢云初落座才道:“外臣见过女帝,外臣此来是为我朝太后送来密信。”

  说着,北魏密使上前,将手中蜡封的密信送到周兴来手中。

  周兴来接过信,碎步行至谢云初面前,恭敬将信奉上。

  谢云初看了眼北魏密使,瞧着信封上的金乌字体,将信拆开……

  信中云昭倒是体贴的很,说如今谢云初刚刚登基,若萧氏宗亲不灭两国合并想来会有难度,所以想要效仿当年的大周和燕国合并的方式,以赌国之法合并北魏和大邺。

  谢云初眉头抬了抬,云昭自幼便喜欢大周女帝,没成想……什么都要效仿。

  半晌之后,谢云初提笔蘸墨,给云昭回信……

  信中,谢云初也是言词“情真意切”告诉云昭,她倒是很愿意两国合并姐妹相聚,可如今还不是时候。

  萧氏宗亲势力庞大,她又是新帝刚刚登基,困难远比她登基之前遇到的要多,她现在以储君之位让萧氏宗亲内耗,等萧氏宗亲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便是她们姐妹重逢之时。

  谢云初用的和萧知宴用的是一个法子,拖。

  新军正在训练之中,要训练一支攻必克的队伍,至少需要五年,柳四郎已经着手在做。

  等到大邺依靠新法……将国力民力和军事实力都提升上来,北魏将不再是最大的威胁。

  谢云初将信封好,让周兴来递给北魏密使:“劳烦密使将信带给太后,替我问太后安好。”

  “是!”

北魏密使行礼退下。

  “主子!”

夜辰与北魏密使擦肩,手中捧着锦盒递给谢云初,“刚才纪先生让青锋送来的。”

  谢云初身子紧绷了一瞬,将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张纸张,和一块雕琢着谢云初小像的玉佩。

  谢云初将纸张展开……

  ——云初吾妻,为夫知错,盼归。

  她拿起玉佩,看着玉佩之上的小像是她在无妄山时靠窗读书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勾起,手指摩挲着玉佩眼底藏不住笑意。

  “这是……主子在无妄山时。”

夜辰一眼就认了出来。

  谢云初应了一声,想到那小院,想到临行前纪京辞依依不舍的目光,唇角压不住浅笑,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同夜辰说:“你让青锋转告他,只有一点点。”

  气……只消了一点点。

  虽然夜辰不明白谢云初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瞧见谢云初眼底真真切切的笑意,夜辰亦是高兴应声:“是!”

  她将玉佩戴在自己的腰间,从殿内出来……

  耀目金光将匍匐的巍峨宫殿,谢云初沿重檐殿宇檐下而行,脚下乌油油的地砖铺满金晖,映亮未卜的前路,好似一切都有了澄明之态。

  谢云初步履沉稳坚定。

  往后余生,只要能与阿辞……生死同路,她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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