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改名萧闻溪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再无可能和他在一起。 “阿娘,我知晓,便是不改姓,我还是韦家女郎,他亦不会娶我。”
萧闻溪黯然垂下眼。 她秀眉凤目,玉颊朱唇,唇角天然微翘,娟秀婉柔;眸似水杏,翦波浅浅。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似九秋之菊。 长公主有些怅然将萧闻溪揽入怀中:“你能想通,阿娘很是欣慰。”
萧闻溪依偎着母亲,逼退眼底的水光:“阿娘,我们请郡主来做客可好?”
“溪儿?”
“阿娘,我想好生看看,是怎样的女郎能得他如此珍视。”
萧闻溪仰头,眼露乞求。 长公主思虑半晌应道:“好。”
…… 萧华雍回到东宫,已是戌时,却见萧长庚的寝殿灯烛明亮,捧书的身影投在门窗上。 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寝殿,天圆焦虑地等候着,看到萧华雍一颗心才落到实处,连忙备了盥洗用具,最后才取了药水浸泡萧华雍的指甲,没一会儿一片完整的指甲脱落下来。 露出了鲜红的肉,萧华雍的指甲尚未长起来,用了以往自己的指甲黏出一片,再经过特殊的处理,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细纱黏在手指头上。 因为用了药水,指甲脱落之后,指头上的肉有些发紫,天圆看了很是心疼:“殿下,您就别再出宫了,指甲得好生养养。”
在宫里一直是用药轻轻裹过着,出宫又是装着旁人,少不得要仔细处理。 “恐怕不行。”
萧华雍微微一笑。 “殿下……”天圆无奈至极。 “过两日秋狝,孤亦要随行。”
萧华雍道,“你放心,孤再不用萧甫行的身份。”
天圆不解:“为何?又被郡主识破了?”
“正是因未被识破。”
萧华雍冷着脸。 沈羲和是个性子孤冷之人,她对人对事很难熟络,似步疏林和薛瑾乔都是主动死缠烂打才得了她另眼相待,对萧甫行也未曾有多与众不同,但就不似寻常那般冷淡忽视。 这一点让萧华雍心里有个疙瘩,他绝不会再用萧甫行的身份。 没有被识破不好么? 看着萧华雍不悦的模样,天圆不敢多言。 然而天圆没有想到,昨夜才信誓旦旦说不再用萧甫行身份的萧华雍,一早听说汝阳长公主给沈羲和下了帖子,并且沈羲和应允了,萧华雍就坐不住了。 “孤要去一趟汝阳长公主府。”
太子殿下又开始折腾手指,“呦呦入京,各府帖子一律回绝,今儿竟然应允了姑母,指不定就是为了萧甫行。”
天圆:…… 沈羲和的确等着萧甫行再来,却等到了汝阳长公主的请帖,请她去公主府吃茶。 若是以往沈羲和就拒绝了,可今日她猜想着也许这就是萧甫行的招数,故而破天荒应允。 等她收拾妥当到了汝阳长公主府时,只见到了汝阳长公主与其女萧女郎萧闻溪。 “闻溪见过郡主。”
沈羲和与长公主见礼之后,萧闻溪也上前行礼。 这是沈羲和第一次见到萧闻溪,之前在芙蓉园并未见着人,之后太后寿宴她已经是戴孝之身,未出席寿宴。 这是个浓淡相宜的出挑美人。 “萧娘子。”
沈羲和也回了礼。 “今儿请郡主来,是谢郡主昨日对犬子赠药之情,我这女儿也对郡主慕名已久,想见一见郡主,学得郡主两分仪态,日后受益无穷。”
长公主语气和蔼,笑容慈爱。 “公主过奖,昭宁蛮夷之地长大,萧娘子有公主悉心教导,合该是昭宁同萧娘子学。”
沈羲和谦虚道。 躲在暗处的萧华雍心里莫名泛酸,想一想沈羲和对待其他同是长辈之人,虽不故作高傲,亦不会轻易放下身段谦逊有礼,对长公主倒是不一样。 定是因萧甫行之故! 这样想着,萧华雍不由回首凉凉地看了眼跟上来的萧甫行。 萧甫行:??? 他做错了何事?太子殿下要用这等寒凉的目光看他? “郡主平日里都有些什么喜好?”
萧闻溪问着,将沈羲和引到一个布置妥当的花架内,四周花卉缠绕,清香怡人,石桌上茶点精美,旁边还有煮茶的茶壶和火炉,“我日常爱制茶。”
“我不宜多动,平日里在府中也就是看看书,侍弄一番花草。”
沈羲和回。 萧闻溪请沈羲和坐下,汝阳长公主也陪在一旁:“郡主若不弃,尝一尝闻溪煮的茶水。”
“有幸。”
沈羲和微微一笑。 金鼎风炉不由让沈羲和多看了一眼,这等风炉沈羲和有些熟悉,在萧华雍的东宫见到过。 尤其是萧闻溪用的炭火也与东宫相同,接着她从缸中倒了水:“往年以为泉水煮茶最优,后来得人指点才知天水更佳。”
所谓的天水,是下雨之时,用复杂的工序收集而来的水。 “天水煮茶,壶不生垢,杯不染痕。”
沈羲和回应一句。 萧闻溪笑容加深颔首:“郡主亦是懂茶之人。”
沈羲和只是淡淡一笑,长公主又拉着沈羲和说话,长公主识得陶氏与沈岳山,就与沈羲和说着爹娘的事迹。 沈羲和一边应答着,一边留意着萧闻溪的一举一动,她越看越觉着萧闻溪煮茶的模样和萧华雍有些类似。 泡茶有煮茶法和淹茶法,几次去东宫,萧华雍煮茶都是用的煮茶法。 她的茶叶储存在鎏金银龟盒里,这个茶盒沈羲和也在东宫见到过一个。 鎏金飞凤纹银匙,双鱼纹海棠花形鎏金银盏,绶带纹银碗…… 沈羲和看完之后便问:“萧娘子与太子殿下是否亲近之人?”
谁也没有想到沈羲和会如此直白地问,长公主困惑,萧闻溪笑容不变:“郡主何故有此一问?”
“我常去东宫,殿下亦擅烹茶,萧娘子煮茶手法与殿下相似,且茶具多有相重,故而有此一问。”
沈羲和压根没有往男女之情上说,她是在试探,试探的是萧甫行或者汝阳长公主府与萧华雍的关系亲疏。 萧闻溪不知内情,只以为沈羲和是在质问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