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璎婼落水一事成了悬案,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够追查下去,宫中荆芥去向也清清楚楚,那日又是沈羲和的及笄礼,不少人出入宫廷,要去查随身可能就藏在香包里,并无异状的荆芥,无疑大海捞针,当真彻查,沈璎婼落水也就隐瞒不住。 主谋大概也是看到祐宁帝插手,算计落空,也不敢再散播谣言,进一步逼着沈璎婼与萧长旻成事。 沈羲和虽然也觉着有可能是为了阻拦她和萧华雍的婚事,但未必定是如此,兼之这件事情不好深查,也就没有多放心思在上面。 更何况沈岳山要回西北了,年关于他们而言很是重要,上元节更是举国同庆,西北之外的突厥可不过这样的节日,他们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偷袭,要是得知沈岳山不在,更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沈岳山离开前,接到了沈云安的回信,愿意聘薛七娘为妇,沈岳山便亲自正式登门,薛家人被薛衡压着,只能做出欢天喜地的模样接纳了这门婚事。 婚事定下之后,自然就瞒不住,祐宁帝为此还召见了薛衡,谁也不知君臣二人说了什么,最后祐宁帝竟然大方给沈云安和薛瑾乔赐婚,待薛瑾乔及笄之后行嫁娶之事。 “哎,你哥哥为何娶小妖女啊,我这么豪迈又武艺高强的女郎,不与你哥哥更配么?”
步疏林知晓后,一脸被沈羲和抛弃的幽怨朝着沈羲和奔来。 “你若是敢去寻陛下袒露你的女儿身,还能活下来,我便也为你牵桥搭线试上一试。”
沈羲和心情好,为哥哥得觅良缘,便不与步疏林计较,随意噎了她一句,便正色问道,“你素来与京中纨绔打成一片,可有听到一些关于兵部尚书与刑部尚书的把柄?”
步疏林扮纨绔有扮纨绔的好处,这些纨绔大多是脑袋瓜不灵光之人,且在家中又身份显赫,从他们嘴里轻易就能套出话来。 步疏林正捻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闻言神秘兮兮问:“他们又如何得罪你了?”
沈羲和极少主动与人为难,除非犯到她头上,否则她基本不会坑害旁人。 “这回倒没有得罪我,而是挡了我的路。”
沈羲和微微一笑。 薛衡从宫里回来只说他告知陛下近来精力不济,有乞骸骨之心,薛家如何全看后世子孙,他膝下就养了薛瑾乔一人,临到头只想成全孩子一番心意。 既然他自己都要退下去了,自然就不存在要和沈岳山结盟之意。这是委婉对祐宁帝说,他愿意用仕途来成全孩子的姻缘。 祐宁帝没有怪罪和迁怒的道理,他在琢磨着薛衡退下去,如何提拔自己的心腹。 不过薛衡没有告诉祐宁帝何时辞官,祐宁帝默认为是薛瑾乔出嫁之后,其实薛衡很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这也不算欺君,但给他们争取了时间,他们要在陛下还没有筹谋好,薛衡已经撑不住之前,就把一切铺好路。 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这之前,把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换个人,就如户部尚书一样,换了人就不好半年内再提升,这样会极大影响六部的运作和效率。 “哟。”
步疏林饶有兴趣道,“这是要培植朝堂的势力了?你为何不问太子殿下?你现在可是准东宫。”
“他做他的,我行我的。”
沈羲和淡声道,“我们各行其是,亦不相冲。”
步疏林点了点头:“行,我为你去打听打听。”
交付给了步疏林,沈羲和就没有费心派人去查,以免打草惊蛇,反而让别人听到风声,提前将自己的尾巴擦干净。 她陪了沈岳山一日,就把这段时日给沈岳山做的东西收拾好,次日依依不舍将他送出城门,沈云安走的时候,沈羲和不舍却没有这么难过,沈岳山走,她竟然眼眶有些酸涩。 沈岳山大男人也红了眼眶:“快回去吧,莫要着了风寒。”
“嗯。”
沈羲和闷声应道。 沈岳山心更是揪着疼,风雪之中为沈羲和正了正斗篷帽子,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头,哑着声音道:“照顾好自个儿,阿爹会时常给你传信。”
“此一去,飞雪天,寒冰道,阿爹要当心。”
沈羲和担忧地嘱咐。 “知道了。”
沈岳山笑了笑,就利落翻身上马,马儿疾驰了几步,他勒住缰绳,转身对她挥了挥手,才一扬鞭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沈羲和在沈岳山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滑下了两行泪水。 “郡主。”
珍珠递了一块帕子。 沈羲和接过擦干泪痕,整理了情绪,起身折返回家,却不知她的马车消失在城门长道之上后,沈岳山纵马从一个小道出来,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片刻,才再次扬鞭安心离去。 沈羲和入城没有多久,一个冻得直哆嗦的小乞儿就冲过来,晕倒在她的马车前。 莫远抱着孩子走过来,沈羲和本要吩咐带去医馆请郎中,看到小乞儿手里拿着一片破布,布上绣着平仲叶,眸光一闪:“带回郡主府。”
平仲叶是沈羲和与曾经的阿呆,现在的崔岱做下的约定,若有事相求,就会让一个小乞儿带着绣平仲叶之物来寻沈羲和。 珍珠和随阿喜一起给小乞儿看了诊,发现只是受不住饥寒而晕倒,给他施了针,很快就苏醒,小乞儿知晓躺在郡主府的床上,挣扎着要下来,怕自己弄脏了床榻。 “你且躺好,有何事,细细与我道来。”
沈羲和就在一旁等着。 崔岱现在由崔晋百推荐去了崔氏族学,已经识文断字,若非紧要之事绝不会冰天雪地急着传信。 “郡主,我们孤独园来了个乞丐,他是从河北道定州蠡县而来,他被挖了膝盖骨,双腿溃烂生蛆,阿呆兄长去看我们之时,说这人不是寻常乞丐,让我来寻郡主。”
小乞儿口齿流利,从衣兜里翻出绢帛,“他托我将此物交给郡主。”
沈羲和看了绢帛,才知河北道官官相护是何等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