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气得连萧华雍送她的杏花微雨图都不要了,大步离开东宫。 哪里知晓黄昏之际,天圆将画带来,苦着脸哀求:“郡主,卑职要是办不好差事儿,殿下就罚卑职去东面挖土,郡主行行好。”
沈羲和不喜欢自己之事殃及旁人,她若真不要这幅画,也会自己亲自送回去。 见沈羲和收下,天圆才千恩万谢,而后又道:“郡主,殿下说明日东宫热闹,郡主喜静,不如在宫里转转。”
这就是让她明日不用去东宫了,不论是萧华雍自觉心虚不敢再请她去东宫,还是真的明日东宫有事,沈羲和也确实不想去东宫,萧华雍真是让她随时随地都失了涵养想对人施暴。 “宫外可有消息?”
夜里盥洗完毕,沈羲和对镜散发,准备歇息之际问珍珠。 珍珠正在为沈羲和铺着被褥:“莫远都盯着,无论是郡主府还是沈府,都没有。”
沈羲和派莫远去沈府守着,有担忧自己连累沈璎婼之故,也有若是穆努哈当真要对沈璎婼下手,正好可以将之擒住的缘由。 不等沈羲和又问,珍珠又补充道:“城门戒严,人应是还没有出城。不过近日使节团闹得有点厉害,他们都到了归国的时日。”
倒也不是不体谅陛下,而是总要给他们一个准确的时日,让他们心里有个盼头,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困着,穆努哈失踪,突厥使节团也觉着此事蹊跷。 他们一口咬定若是穆努哈要潜逃,应该是在京兆府之人未到前就逃跑。 人被抓到应天府是事实,他们又是外族人,没有可能逃得出京兆府的大牢,穆努哈一定不是畏罪潜逃,若非目睹穆努哈与阳陵公主尸身在一起并非一人,他们只怕要反咬一口。 “他会藏在何处?”
沈羲和不想让穆努哈逃出城,这是个极大的后患。 只是她能够想到之地,都埋了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三日,穆努哈就好似凭空消失般。 “穆努哈并未受伤,只要寻个有充足粮水之地就能潜伏。”
珍珠觉着寻不到也是常事,毕竟京都如此之大,既然能够将穆努哈从京兆府给救走,要藏人就更简单。 “我觉着人极有可能已经出城。”
沈羲和有种不妙的直觉。 陛下被萧华雍之事耽误了些许时间,等陛下问清缘由再去提审穆努哈,期间大约有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章府尹将穆努哈投放到京兆府,涉及到公主被刺,他无权过问,更多的是去收集证据,等陛下提审之时呈上。 若是她救走了穆努哈,必然猜得到陛下定要城门戒严,只有在他们还没有察觉到穆努哈被救走之前,才能成功将人送走。 珍珠面色凝重,她也觉着这个人放走穆努哈是冲着郡主。 “他一双蓝色眼瞳不可能蛰伏在……”沈羲和说着脑子里蓦然浮现了萧华雍双目蒙上布的身影。 穆努哈狼狈逃回突厥,以他那样的病情,他再无可能得到重用,说不得还要为此次之事受到惩处。他的地位会一落千丈,且他若是回到突厥之事被人发现递到京都,祐宁帝就不得不发兵,但祐宁帝明显有他的规划,他想要先攻打吐蕃。 穆努哈通汉话,他完全可以装作盲人在京都之外的某个地方潜伏下来,获取了天朝的情报,如此他依然还能够得到突厥王的重用。 想到此,沈羲和站起身,披衣到了与寝殿相连的小书房去,让珍珠为她研墨。 她将穆努哈的模样画出来,然后给他蒙上了布,吩咐红玉明日一早送到萧华雍手上。 萧华雍有华富海,华富海的眼线随着他的商行遍布四海,定然能够让穆努哈无所遁形。 萧华雍清早用了朝食,就听闻红玉带着一幅画来,还以为沈羲和是将他昨日赠去的画还回来,心里担忧自个儿昨日是否没有把握分寸,彻底惹怒了沈羲和。 不过画一入手,他就看出不是昨日用的画轴,打开看到跃然纸上的穆努哈,萧华雍面色就沉下去,直接将画扔给天圆:“传给华富海,让人各地搜寻留意。”
沈羲和一句话都没有带,但萧华雍能够明白这幅画的意思,是告诉他穆努哈很可能已经出城,甚至假扮盲人打算潜伏成为细作。 萧华雍很不高兴,因为沈羲和画了旁的男人! 故而虚清大师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萧华雍身上有郁气难纾,他仔细给萧华雍诊了脉,又看了萧华雍的眼睛,确定萧华雍的眼睛是受了损,且不是一两日,而似乎经过独特的治疗。 “虚清主持,七郎如何?”
祐宁帝等虚清看完之后问。 “殿下双眸确然因中毒而受损。”
虚清很肯定回答祐宁帝,“还能视物,只不过不辨五色。”
虚清给萧华雍看诊之时,祐宁帝全程都在旁边看着,二人是不可能串供。且虚清前段时日离了京,是前日才归来,京都发生了什么虚清也不知。 虚清没有打听事情,作为一个出家人,陛下问什么就答什么。 祐宁帝听后又道:“七郎的双目可能医治?”
“医治之法有,是否见成效,却不知。”
虚清也没有把握。 “有劳虚清主持费心。”
祐宁帝嘱托道。 “阿弥陀佛,贫僧尽力而为。”
祐宁帝没有在东宫耽误多久,他离开了东宫,却并未打消全部疑虑。 刘三指是最懂帝王心思之人,便躬身问:“陛下是担忧虚清大师所言不实?”
“虚清为人刚正,绝无虚言。”
祐宁帝不怀疑虚清,“只是……若太子能够布下此局,身边未尝没有擅医之人,要假装中毒,也并非不能。”
祐宁帝对萧华雍的怀疑不重,但涉及到了他的心腹王政,他非得要弄得明明白白不可。 “你去尚服局寻个人,亲自去,莫要让第三人知晓。”
祐宁帝突然道。 刘三指不知缘由,只得恭敬领命。 沈羲和这边,红玉回来道:“殿下看了画,面色阴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