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听了无法不动容,他总是如此细致,将方方面面顾虑周全。 “从让你回来参与兄长大婚,所有一切,均由我谋划,我自是不能让岳父与你因此有所损失。”
萧华雍握住沈羲和的手,含笑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寻常之事,而是我与陛下之间的博弈。”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单纯的想要让沈羲和亲眼看到沈云安大婚,试探西北是否有反骨都只是顺带,却没有想到一步步走到现在,局势不断变化,弄得他们不得不大动干戈才能收场。 沈羲和低头看着他们相触的指尖,反握住他的手:“我听闻突厥内乱,虽则因阿爹之故而暂时和解,未必会轻易出兵偷袭。”
“突厥一定会出兵。”
萧华雍唇角上扬,他眼底银辉凝聚,自信与笃定的光芒十分灼目。 “殿下又做了什么手脚?”
沈羲和好奇一问。 萧华雍莞尔,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我什么都没做,我来了这儿,自然就有人让我达成所愿。”
“谁?”
“老四。”
萧长泰,沈羲和有些诧异。 “萧长泰恨我入骨,我在京都他难以下手,我来了西北,他焉能放过这个良机?”
萧华雍扬眉道,“当初他在皇陵,我便给了他一本小画册,画册里是穆努哈如何凄惨死去的过程。 他与穆努哈曾联手过,手上未必没有一点穆努哈的信物,只需要将两者递上突厥王庭,突厥王还能忍下这口气?便是突厥王能忍下,他也会想方设法让突厥王忍不下。”
萧长泰想要对他下手,以萧长泰现在之能,以及在他手上吃过了如此之多的大亏,绝不敢轻举妄动,又不忍放过机会,最好的法子就是借助沈岳山的“死讯”,发起战争,扰乱整个西北王城,趁乱对他下手。 不但能够隐藏自己,还最大可能全身而退,让皇太子之死变得扑朔迷离。 皇太子死了,京都各方势力的野心也就可以适当展露出来,为谋夺储君之位,必然是各显神通,他隐在暗处,便能作壁上观,浑水摸鱼。 被祐宁帝除族之人,自然是不可能再临帝位,可他们最小的弟弟才牙牙学语,只要皇朝无人,他掌控了这个幼弟,一样可以做背后真正大权在握之人。 “他可真是死不了心。”
沈羲和都忍不住感叹一声。 萧长泰这样的人,生命力旺盛如碧草,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要拼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朝着他的目标奋进,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一点倒是与陛下极其相似。 “人不能生出执念,一旦对人对物生了执念,便易魔怔,从而难以自拔。于老四而言,帝王就是他的执念。”
萧华雍说着眼帘微垂,眸光深深凝视着沈羲和,“而你,是我的执念。”
“殿下此言好生无理。”
沈羲和回视他,“我已为殿下之妻,殿下已经得到,如何还能是执念?”
萧华雍抿唇失笑一声,而后紧紧凝视着她:“呦呦,我当真得到了么?”
他要的从来不止是一个人,一副皮囊,还有她的心。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殿下请继续努力。”
沈羲和这一次没有回避,也没有劝说,而是用刁侃的语气鼓励他。 萧华雍果然大受鼓舞,揽着沈羲和,额头抵着她的头,轻嗅她青丝之中的芬芳,夫妻两好一阵腻歪。 隔日,裴展带着人果然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王城,没有人去迎接,他们也没有提前知会,还未到王城之前,他们就接到西北王去世的消息,这才马不停蹄连夜赶路。 裴展年近五旬,却看着要比沈岳山与祐宁帝苍老几分,不过身材高大魁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来到正堂前,他先上了一炷香,一番见礼之后,他要求送别沈岳山。 无论是真心还是为了亲眼看到棺椁里躺的人是如假包换的沈岳山,沈羲和他们都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棺盖一直没有封,头上的一段拉开,就能看到安静的沈岳山。 显然看到静静躺在棺椁里的沈岳山,裴展是神色复杂的,他们这些老将之间,有太多纠葛,或是钦佩,或是曾经敌对,或是对一代战神如此草率逝去的唏嘘。总之,裴展的情绪,无人能够精确地分析出来。 上完香,裴展自然与萧长风站在一处,王府依然有条不紊地忙着丧事。 当天夜里,沈羲和便在递给沈云安的茶碗里下了药,守灵到一半,沈云安便头昏脑涨,最后直接摔倒在地,珍珠立马上前为沈云安诊脉,给出了结论:“世子是疲累所致,需得好生歇息。”
珍珠是沈羲和的贴身丫鬟,颇擅医理,得西北许多人认可,她如此说并无人怀疑,自沈岳山被送回之后,沈云安的劳心劳力有目共睹。 沈羲和迅速吩咐人将沈云安搀扶回房歇息,她则是留在这里守灵。 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沈云安院子里的下人急匆匆奔来:“太子妃,太子妃,世子……世子不见了!”
沈羲和蓦然起身,因起得急差点没有站稳,还是萧华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说清楚,什么叫世子不见了!”
沈羲和问。 “小人也不知,世子明明被送回屋子里歇息,小人等守在屋子外,并无人进过世子房间,也没有丝毫动静,是莫远将军得了太子妃的吩咐,给世子送点安神香,小人放了莫远将军进屋,才发现世子不在屋内!”
听了这些话,所有人什么都顾不上,齐齐跑向了沈云安的屋子,堂堂西北王世子,在家中离奇失踪,这是何等惊悚之事,谁都想一探究竟。 恰好今日是桑引代为轮值,所有人都跟着沈羲和走了,他按照之前的安排,让随阿喜给沈岳山扎针,很快沈岳山就苏醒过来,两日滴水未进,有些虚弱。 迅速离开了灵堂,棺椁里装进了一具备好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