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几家典当行一算下来,何冲总共向这三家典当行借了一百两纹银,差不多一户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这笔钱不小数目的欠款,对于缺银少粮的水东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对面几个典当行的伙计每算一笔账,姜靖玖就感觉心里抽了一下,一听总目,更是好像差点晕倒在地上。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何掌门会欠下如此多的钱,他才刚刚继任掌门,身上哪有那么多钱给啊。有那么一瞬间,姜靖玖甚至有种冲动,要不,干脆把这几个人灭口得了。当然,这种想法很快就消散了,对方是正经的典当行,又有官府撑腰,赖账是万万不能够的,姜靖玖只能硬着头皮的问道:“借款什么时候到期?”
“就在明日。”
几个典当行的人眼也不眨的回答道。“这个……可否宽限几日?”
姜靖玖难得低声下气的问道。几家典当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语气不善的说道:“姜掌门,这些借据可是到官府备了案的,到期要是还不上,我们有权把这个地方接管了。”
“我知道,我也没说不还啊,我今天刚继任,总得让我有时间去筹钱啊。”
姜靖玖无奈的说道。“姜掌门,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既然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就给姜掌门一个面子,三天后我们再来,到时候希望姜掌门能把我们几家的银子连本带利的还给我们。”
说完,几家典当行的人便离开了水东门,硕大的地方,只剩下姜靖玖直愣愣地看着几人离去的背景。水东门大弟子楚月轩恍然若失,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他那双迷惘的眼神,姜靖玖心说八成是指望不上他了,要钱,看来还得重回那个该死的山洞地宫走一遭,兴许能弄些值钱的物件回来。既已打定主意,姜靖玖也不再拖沓,他对身旁的楚月轩说道:“钱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这几日在家看着,我去想办法。”
“嗯。”
楚月轩默然应了一句,没了下文。许是觉得气氛有些萧索,姜靖玖强打起精神,又补充道:“我既然答应做了掌门,我就有责任来处理,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想到办法,你在家里盘点盘点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的,万一我这边不成咱们至少先卖些东西应付着。”
能把地宫中金银财宝全弄出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不然这样的穷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可要是不行也得做两手准备,这可是他从茶馆跑堂中学来的宝贵生活经验。出了门,年轻的姜掌门也没心思在街上闲逛,径直往大山深处赶,他要去的地方就是叙州城外的翠屏山。翠屏山,是拱卫叙州府的主山脉,这座“西南半壁”便是依山而建,与曲折的长江贯穿城中不同,翠屏山倒像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屏障,护佑着山下的子民安居乐业。相传,山中曾有位道法高人来此设坛布道,最后羽化登仙,亦有传,上古时代曾有位诸侯王在此地设立行宫,最后葬于山内,因此,关于翠屏山的传说特别的很多,很多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不过这些都与此刻的姜靖玖无关,他来此既不为寻仙问道,也不为辩查传说的真伪,他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来搬运隐藏在地宫中的金银财宝。只可惜想时容易做时难,离开时有多么的洒脱,再找时就有那么的狼狈。当初姜靖玖只急着下山,对于地宫的方位也没太在意记,如今想要在漫漫大山中再找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我记得旁边有颗参天大树的,怎么找不到了呢?”
姜掌门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疑惑地嘀咕着。一个时辰下来,在相似的地方都已经转了三遍了,地宫的入口还是没有找到。不应该呀,我记得明明就在这附近,难道是断龙石又重新放下来了?姜靖玖抬眼搜索着周遭的山林地,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零零散散的大小岩石堆砌在一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这里制成了天然的迷宫一般。可即便如此,就是不见洞口。正徘徊在山崖边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时,远处连续不断地发出吱呀的声响,那是有人踏过草丛的声音。姜靖玖心思一动,干脆侧身躲到一块岩石地下,不多时,一道人影疾驰而来,他头戴面罩遮住口鼻,叫人看不清长相,看模样像是个年轻的少年郎。少年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一路风尘仆仆,也顾不得擦脸上的汗,蹲下身子就开始四处翻找,那搜寻的模样和之前的姜掌门如出一辙。莫非这个人也是在寻找地宫的?姜靖玖看他那样子,也不知他究竟知道多少,正准备出去问问清楚,不料脚上刚动,却踩在一根枯枝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正在卖力搜寻的年轻人警觉很快高,察觉不对,立马转身就跑,根本不给姜靖玖叫住他的机会。这小子有古怪,姜靖玖本想追上去一问究竟,可看他跑的又快又急,转头功夫已经不见了踪迹,也懒得再去管他。又在附近里里外外地仔细搜寻了近二个时辰,注定徒劳无果,姜靖玖不得不打道回府,别说几件古董宝器,就算预想中的首饰金银更是毛都没有一根。没找到钱,这可把他弄得骑虎难下了,要是到时候还不上债,不禁整个水东门保不住,就是他这位新任掌门也会颜面尽失。要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姜靖玖心中快速权衡着。到底是走还是留?他到底年轻气盛,没多想便否决了临阵脱逃的想法,而且他心中还有股子韧劲,只觉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难道世间万事,不是凭努力就能做的?事到如今,只剩下参加“逐日大会”这一条路走了,非但要参赛,还要争取获得好的名次才行,可“逐日大会”上高手如云,那些名门弟子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又岂是他这样一个半吊子能够比拟的,原本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轻功,现在却要和所有人搏命,只怕到时候必有一场恶斗,光想想就让人寝食难安。带着这种焦虑和不安,姜掌门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大弟子楚月轩正在檐下练剑,见掌门如此模样,心中也自然猜到了一二。他虽然话少,却也不是笨蛋,只是苦于言拙,也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粗声粗气道:“别放心上。”
“什么叫别放心上!”
姜掌门一下子被点燃了火气,脖子一伸,像一只斗鸡似的冲楚月轩咆哮道:“都怪你,非拉我来当什么破门派掌门,现在好了,咱们都快要流落街头了。”
“师父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楚月轩嘴硬道。“又是你师父说的,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全是狗屁,你师父没给你说,要是牛车、马车怎么办!”
姜掌门训斥道。朝着可怜的大弟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姜靖玖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看着委屈巴巴的楚月轩,他丢下一句“明早起来晨练”,便进了房间,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