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弟,我这人嘴笨,既然你硬要坚持,我也不称呼什么姜掌门了,你就是我周全一辈子的好兄弟。”
一双厚实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姜靖玖的手。这个眉目清秀,一脸局促的武当派弟子激动的说道:“好兄弟,你的恩情我周全永远记在心里,以后你要有事,尽管说一声,我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要不是他身旁还站着两个身着道袍的人,光听他说的这番话,还以为这是哪个山头的土匪呢。周全身旁站着的两个师兄满是尴尬,其中一人更是一个劲地咳嗽,提醒师弟注意自己的言行。姜靖玖知道这是个老实厚重的人,对于他的举动,姜掌门还是十分的感动,当即也紧握着他双手,激动道:“好兄弟,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等过些日子,我一定上武当山来看你。”
就这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要不是身旁的两位师兄连番催促,周全差点就要在这官道上当着众人的面和姜靖玖来一场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的戏码。又说了几句后,周全这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跟着两位师兄启程上路。送别了几人后,姜靖玖本想回去补个觉,不想刚到家,竟意外看到李建文站在院里来回踱步。李建文显然是为了等他,一见正主回来了,不由分说就拉着他要出门。“怎么回事,我才刚回来,正准备好好睡……练武功的,别打搅我。”
姜靖玖打着哈欠,甩开李公子的手就要进屋。“我爹让我请你去府上,说有要事商议。”
“李知府找我?”
姜靖玖满是好奇,自己一个小门派掌门,怎么就入了知府大人的法眼。他问道:“李大人找我有啥子事?”
“逐日大会那天我爹不是亲自去了吗,虽说你在大会上只夺了第二,但明眼人都知道,其实你才是头魁。这不,我爹看了你的表现后,对你大感兴趣,又知道是我引见你参赛的,就跟我提出想要见见你。”
“见我?我一平头老百姓,有啥子好看的嘛,况且我这才刚比完,浑身都累的要死。”
姜靖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回绝道:“能不能帮我跟你爹说一声,就说我受伤了,实在不能见客人,替我谢谢他的的好意。”
李建文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拒绝一府之尊吗。他还想再劝,姜靖玖却不再搭理他,而是直接绕他而过,和衣躺床上去了,嘴里还大呼道:“真累死我了,让我歇会儿!”
虽然知道他是在胡诌,可他一说不去,李建文还是急眼了。“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无论如何要带你回去,你可别害我吃板子啊。”
李建文所说的并不算完全夸大其词,他的家教甚严,李家老子原本在官场上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每日回府岂能给儿女好脸色,所以李建文才会如此的惧怕这个当爹的。他越说的可怜,姜靖玖却越是不信,他“嘿嘿”笑了两声,随即侧过脸笑骂道:“又不是我起的誓令的状,关我屁事,我才不去呢!”
说完还不耐烦地驱赶道“快走快走,别妨碍我睡觉”。李建文却是不依不饶地质问道:“你这人不能好没良心,过河拆桥,要不是我帮你,你能顺利参加‘逐日’大会?何况请你去的人还是我爹,难道这点薄面你都不给我?”
他也是真急了,也不管姜靖玖的脸色是否难看,嘴里自顾自地说着:“知府大人召见,这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机会,你倒好,说不去就不去,万一得罪他,他记恨上你怎么办?”
见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姜靖玖豁一下站起身来,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把李建文吓了一跳。姜靖玖平静地看着慌张不已的李建文,幽幽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不是因为请我去的人是叙州知府,而是因为我和你是朋友,你爹也是我的长辈,做晚辈的自然要去拜会他老人家。但你要记住,我们江湖中人行走江湖敬的不是哪位官老爷,而是靠自己手上的真本事,所以知府大人也好,皇帝老儿也罢,其实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分别。”
李建文知道他这是暗示自己别拿官场上那套来压他,他刚刚一着急,就说了些语无伦次的话,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尴尬,好在姜靖玖也只是说说。他用手拍了拍李建文的肩膀,笑道:“走吧,别让伯父久等了。”
对于这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李建文也没了脾气,他生怕这位祖宗再起什么幺蛾子,赶紧招呼随从将车驾好,又像哄新娘子似的的连拉带请将姜掌门拽上了马车。叙州知府衙门坐落在府城的中央,衙门院由四面围墙包裹,鸣冤鼓,木栅栏一应俱全,门口则有两对气势汹汹的石狮镇守大门。李建文的马车顺利的进了衙门内院,最后停在了中门口,下人将李公子扶下马车,又要过来扶姜靖玖下车,不出所料被姜掌门拒绝了。开玩笑,“逐日大会”亚魁需要人扶才能下车?姜靖玖手拉车门,一跃一坠,好似花瓣落地般潇洒从容,还不忘回头冲李建文得意的笑了笑,直看得李公子眼馋不已。两人前后脚进了府院,在府中下人的引导下穿过一片栽着芍药、月季等诸多花卉的园子,进了长廊后,李建文不忘低声对嘱咐着姜靖玖道:“待会见我爹时,你别紧张,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这番话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了,两个满怀心事的年轻人到了书房前,那天随李建文外出的那名老仆已经等在那里,他向着李建文叫了一声“少爷”,便领着两人带进了屋。屋内,身作便服的叙州知府李方平正看书,见两人进来,他便放下书,打量起儿子身边的姜靖玖:这少年模样俊秀,举止有着远超常人的沉稳,尤其是浑身上下那股子英气令他十分的喜欢。他在打量姜靖玖,姜掌门也同时在打量这位叙州知府。府尊大人的招牌十分的犀利,仿佛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胆怯,姜掌门故作镇定迎上李方平的眼神。这位叙州府的最高行政长官相貌十分的普通,胖乎乎的圆脸既不儒雅,也没有想象的那般凶恶,年岁不大却已白了头,眉宇间到与身旁的李建文有几分相似。“爹!”
李建文叫了声,算是率先打破屋内的沉默。李方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姜靖玖双手顺势冲李方平抱拳行礼,叫了声“见过李大人!”
李方平愣了愣,单就这份不卑不亢的态度令他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再看身旁畏首畏尾的儿子,高下立判,李方平心说,看来还得让儿子多闯荡历练才行。他堆起还算和蔼的笑容,对姜靖玖说道:“你叫姜靖玖吧,来来,快坐吧。”
“多谢大人!”
姜靖玖再次抱拳。“你与我儿建文同岁,就别拘束了,叫我伯父好了。”
李方平表现的十分的温和。说完,竟还亲自起身要给少年泡茶,这番态度差点没惊掉李建文的下巴,自打他记事以来,还没看见过老爹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客气。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李建文不禁在心中狂呼道。比起李建文的心态崩塌,姜靖玖却表现的很冷静,所谓礼贤下士,必有所求,这套戏码,在茶馆当过跑堂的姜靖玖又怎么会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