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抬起头来,然后低声说道:“大阏氏,你看看,这些都是族中贵族,你不该如此无礼的。”
大阏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等于是默认让他们先起身,兰氏首领慢慢的站起来。 他禁不住咳嗽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大阏氏自顾自的走在主座前,然后坐下来,说道:“大单于庭发生的事情,难道你们一点都不知道吗?”
燕蛮儿和嫣然、嫣支都跟上站在大阏氏身后。 众人以为他们是大阏氏的护卫,便什么都没说。 右贤王向前一步,说道:“我们也是刚到的消息,这不父亲才召集各位叔叔伯伯商议吗?具体什么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也不敢贸然出兵。”
大阏氏冷笑一声,说道:“右贤王这是在骗三岁小孩儿呢,右贤王觉得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右贤王语塞。 “你怎么跟你哥哥说话呢,你虽然成了大阏氏,但你别忘了,你是兰氏的人。”
说话的是兰氏首领,大阏氏的父亲。 他的身体似乎很不好,佝偻着腰,虽然有两名侍女扶着,但依旧颤巍巍的,感觉随时都能跌一般。 大阏氏冷笑着,盯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我说过了,从你们逼我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在是兰氏之女。若不是为了母亲,我绝不会踏进兰氏部落半步。”
“逆子,你怎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兰氏首领气的大喘起来。 大阏氏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你若再口出不逊之言,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众人见父女两人争吵起来,忙上前劝慰。 “侄女啊,你也别跟你父亲置气了。”
“是啊,是啊。有话好好说嘛!”
“我们也是刚得到二王子右谷蠡王叛乱的消息,这不才大家伙商议吗?”
“侄女啊,你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也别气他了,有话好好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名为劝说,却都是在责怪大阏氏。 大阏氏只是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燕蛮儿环扫了大帐里众人一圈,又看了一眼大阏氏,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里不禁叹气,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别看大阏氏平时多么风光,原来在娘家里还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 他向前一步,说道:“久闻匈奴老右贤王贤名,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难怪兰氏仅仅屈居匈奴五大部族之末,原因原来在这里。”
众人正说话间,没想到被一个侍卫插嘴,尤其是右贤王说道:“你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燕蛮儿看了一眼右贤王,走到他面前,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右贤王了。右贤王在匈奴官位中仅次于左贤王,没想到目光如此短浅。我看等这场叛乱平定,你这个右贤王也就当到头了。”
右贤王皱紧了眉头,说道:“什么意思?”
右贤王在匈奴官位中比较特殊,一般由四大部族出任,那一氏族获得右贤王官位,说明这一部族获得了大单于的宠爱。 兰氏获得右贤王官位的时候,恰好是兰氏幼女成为大阏氏的时候。 燕蛮儿说道:“右谷蠡王反叛,战事已起,大单于受制于二子,你们便觉得是时候隔岸观火了。殊不知,这恰恰中了大单于的计策,大单于称雄草原数十年,你们觉得他会轻易被两个儿子所制?”
右贤王低头沉思,没有立即说话。 燕蛮儿说道:“这几年过来,各大部族都觉得大单于老了,所以各自寻找各自的靠山,想着在未来的新单于面前表功劳。可是,你们都忘了,猛虎再老,他依然是猛虎,不会变成牛羊。”
大阏氏坐在后面,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右贤王惊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单于在考验我们?”
燕蛮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想隔岸观火,也不看看时辰。昨夜打了大半夜,别的部族也还罢了,你们兰氏离大单于庭这么近,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动静,没有去保护大单于的心思,你让大单于怎么想?你觉得他还会让你做那高贵的右贤王吗?”
右贤王将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们确实有这种想法。 不过被这个家伙一说,确实有些后怕。 假如真如这小子说的那样,那么若战争结束之时,也就是大单于清算之时。 他们确实忘了,他们兰氏这几年的繁荣,其中的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便是他的妹妹成为了大阏氏。 右贤王问道:“可如你所说,现在已经迟了,怎么办?”
燕蛮儿抬头看了一眼大阏氏。说道:“本来是已经迟了,可现在却不迟了。你们在这儿争吵的时候,一定不知道,大阏氏被人劫持的事吧?”
“什么?”
众人一起惊呼起来。就连眸子里一直波澜不惊的兰氏首领都忍不住睁大了混浊的眼睛。 燕蛮儿冷笑一声:“布棋子也要有护棋子的决心。你们只想在大阏氏身上获取利益,却从没关心过她的处境。”
于是将右谷蠡王劫持大阏氏的事简单说了。 众人都是一阵惊讶之声,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右贤王忙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说是为了救援大阏氏,所以来的迟了?”
右贤王问都没问大阏氏的安慰,他现在关心的所有焦点都在如何躲避大单于的雷霆之怒上。 燕蛮儿看了大阏氏一眼,正好她的目光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然后又迅速的分开。 燕蛮儿对于这一家人的冷血也无语了。 他也就淡淡的说道:“若再等下去,就算是大阏氏,也救不了你们了。”
右贤王自然知晓其中的关键,他看了父亲一眼,兰氏首领点了点头。 右贤王便和其他人一起告退,不一时便听得帐外人吼马嘶。 右贤王尽起部落之众,向单于庭扑去。 等众人走尽,忽然兰氏首领盯着燕蛮儿说道:“好一张伶牙利嘴,你到底是何人?”
燕蛮儿平日里话不多,所以可能给人一种不善言辞的假象。其实他不是话不多,而是不想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