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和秦开不同,他是现任的秦家家主,也是令支邑的上大夫,麾下部将都是清一色的秦家宿将,有些事一个不慎,恐怕就会偷鸡不成,反噬把米。 副将姬铸道:“要不末将去请秦家诸将进来?”
姬铸知道那几个秦家老将在秦府的分量,知道推可不是办法。 姬无夜冷笑一声,盯着姬铸道:“姬叔叔,你倒是挺替秦家着想,父亲乃是北境大军之帅,他们不等号令,擅自闯营,已是不敬,岂有他们相见主帅,主帅就得相见的道理。”
姬铸没有想到姬无夜会说出这种话,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帐外,低声道:“世子殿下,此话不可轻言啊。临行前,世子妇曾交代末将,万事皆以世子为重,以姬家为重,末将这才不顾冒犯,直言相谏。”
姬铸嘴里的世子妇便是秦家二女秦沁。秦沁嫁到无终邑之后,并未干预外事,不过,曾经有匈奴寇城,姬俨和姬无夜皆不在城中,秦沁作为世子妇亲上城头,鼓舞士气,保的城池不破,在无终邑众将和百姓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姬铸当时也是事件的亲历者之一。 秦沁性格本就柔婉独立,和秦家兄妹关系不咸不淡,嫁到无终之后,和令支邑联系不多。除了秦尚薨没之时回来一趟娘家,别的时候,都是待在无终。 不提秦沁还好,一提秦沁,姬无夜心中的怒气更甚,他突然恶狠狠的盯着姬铸,怒道:“姬铸,她不过是一介妇人而已,莫非你们都觉得她的话比本世子还好使。”
姬铸脸色难看,见姬无夜发怒,忙低头道:“末将不敢!”
姬俨看到儿子这般,心底里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最难念的经便是儿子和儿媳妇之间的关系,说实话,他们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只不过这不是此刻的重点。 岔开话题,姬俨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沉声道:“无夜,姬铸是你的叔辈,你怎么如此无礼。你们都别说了,同我一道前去迎接诸位将军吧。”
姬俨知道,现在也是收拢人心的重要时刻。 被姬无夜那么一说,他心里也矛盾,不过无夜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一山不容二虎,唇亡齿寒,他确实是时候该为自己的家族自私一次了。 秦尚已死,据可靠消息,秦家二子秦越临阵叛齐,若是长子秦朗再战死沙场,那北境可就没有人能阻碍自己独掌大权了。秦家三子一个异族,无论从实力还是出身,都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权力猛如虎,谁都逃不开啊! 他要做一场戏。 姬俨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姬无夜也不敢再说,忙跟着出了帐篷。 整个大营灯火通明,在帅帐外不远处,十数名身穿盔甲的将军正在等候,为首一人,便是秦氏最为精锐的骁骑统领,老将秦昶。 他从那一个个坚毅的面孔上扫过,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他露出一副凝重的神色,大踏步走过去,道:“秦昶统领,这么晚了,可是为秦朗侄儿的事而来。”
秦昶有些泛白的胡子在夜风中轻轻一抖,抬手行礼道:“姬将军,非是卑职半夜打扰,实在是情势危急,主公突入敌阵之后,下落不明,我等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叨扰将军啊。”
当时秦朗和姬俨约定,由他率领三千精锐骁骑为先锋突阵,姬俨压住中军为后续,只是冲散敌阵之后,战场上乱成了一锅粥,首尾不能相顾,秦氏诸将居然没有找到自己的主将。 姬俨面色严峻,沉声道:“诸位也不要着急,就是你们不来,本将也要召你们来。我也未寻到秦将军,一个时辰前我就向四面派出了哨探,可结果不如人意啊。”
“姬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姬俨脸色更加难看,说道:“本将也是痛心疾首啊,若是当时我派犬子为先锋,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如今齐国的军队已经重新构筑了防线,秦朗侄儿的去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方向,想来必然陷入了齐军的包围之中。”
姬无夜站在姬俨身后,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不远处的南边的夜色。南面齐国大军的军阵方向也是火光冲天,他心里暗想,秦朗啊秦朗,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逃生天了。 “我们也是这个想法。”
秦昶的脸上虽然焦急,但是并没有慌张。他是秦氏宿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他知道,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保持镇定。 “我和其他副将商议了一下,主公之前曾经说过,他看见昌平南城有秦字大旗,估计是二小姐守在城池之上。主公陷阵失踪,估计也是冲着南城去了,我们几个的意思,是希望将军能够下令,暂时放弃北城不顾,全力扑向南城,与主公汇合,合力破城。”
“胡扯!”
姬俨尚未说话,身后的姬无夜却已经按奈不住,怒道:“秦统领,你要知道,城中是何人?那可是王上啊!昌平外城已破,内城尚自艰苦守御,中车府令徐大人亲自出城求援,如今好不容易突破灅余水防线,昌平北城近在眼前,秦统领告诉我们,要绕道南城?”
秦昶也知道自己这个建议未必中肯,但是秦朗和两千骁骑失去踪迹,他们也没有办法。 “世子殿下,末将知道这件事情难做,只是,主公下落不明,若是真的陷在南门,我们没有赶过去,岂不是让主公孤军而战。北城城坚,昌平乃北守之城,北强而南弱,以我军目前的战力,就算不舍昼夜的猛攻,恐怕至少也得三个昼夜。这点时间,坚固的内城能等住,可我家主公未必就能等住啊。”
“你!秦昶,你可知你这话乃是大逆之言!君上尚且未脱险境,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欲舍君上而不顾!你到底有几个脑袋?”
姬无夜知道,决不能让他说服父亲,今天他说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让父亲有些松动,若真是听了秦昶的话,那自己所有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