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马,齐军三千人,无一人漏网。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说话的是林贤。常林、林贤等人都率军跟着贺若怀心西进勤王,虽然他们西进以来,已经遇上了好几支齐军的散兵游勇,可谁也没想到会在灅余水东北遭遇一支近三千人的齐军偏师。 秦开的脸色阴沉,他匆匆赶来,心急如焚。 秦无衣生死不知,他甚至都不敢多想。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昌平,解昌平之围,将秦无衣安然无恙的解救出来。 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燕王哙的事情。 “说,这里距离昌平还有多少路程?”
秦开冷冷的盯着被押解过来的齐军俘虏,正是齐军校尉王刚的护卫。 问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经沙哑的厉害。 俘虏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秦开一眼,便急忙跪在地上,连着磕头认罪,希望能捡一条命。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绝不隐瞒,小人绝不隐瞒。这里是灅余水东北,距离昌平城还有三个时辰的路程。”
秦开背负着手,没有看俘虏的模样,只是淡淡的说道:“我问的每一句话只会问一次,若你敢撒谎或者隐瞒,别怪我手中刀锋锐利。”
“是,是,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昌平城破了没有?”
俘虏连忙道:“回将军,济北君亲率大军破了外城。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内城尚在。听说燕王哙就在内城负隅顽抗,不过济阳君已经率军将内城团团围住,想必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贺若怀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内城未破,是不是意味着秦无衣并未出事。毕竟秦无衣是和燕王哙待在一起的,不可能单独行动。 “本将问你,你在战阵之上,有没有见一名秦姓女子领兵?”
秦开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说实话,就算刚才的冲阵他都没有任何紧张,尽管天色有些暗,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骑兵一旦冲起来,就算是数倍于己的敌人,他都不惧怕。 可他唯独担心从这个俘虏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又不想听到的消息。 他有些紧张的望着俘虏,俘虏似乎还在回忆。 达曼看到秦开的模样,宽慰他道:“安答,你也别担心,秦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长生天会保佑他的。”
“是啊,秦司马。”
林贤也说了一句,转身将刀架在俘虏的脖子上,道:“你最好识相点。快说!”
那俘虏都快哭了,他哪里知道什么秦姓女子啊。虽然他是王刚校尉的护卫,可是王刚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扔在那几十万大军之中,其实太不起眼。 “小人···小人只是在回忆将军的话,秦姓女子小人并不知道。”
眼看秦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颜色。 俘虏急切之下,忙道:“不过在昌平外城的西楼上,济北君围住了一个女子,小人记得济北君下了命令,将那个女子紧紧围困在城墙上,围而不攻。不知她是不是将军口中的秦姓女子,小人···小人···就不知道了。”
秦开猛地一下握紧了拳头。 “将军,这···”林贤说了一句。 秦开转过身,来回走了两步,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的焦急,道:“是她,一定是她。”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她! 秦开紧皱着眉头,困守孤城,确实也符合秦无衣的性子。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丫头会这么傻,居然以自己为饵。 “我燕国援军呢?在何处扎营?”
俘虏看着眼前的将领有些疯疯癫癫,更不敢胡乱说话,忙道:“燕军突破了我军在灅余水布置的防线,在灅余水南岸扎营。只不过济北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攻内城,一路攻击燕军援军。”
秦开微微一凛,眼神中闪现几分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候,博尔呼、门罗、达奚若三人轻骑赶了过来,他们三人的骑兵是这次吃掉齐兵的主力。 博尔呼看到秦开脸色不虞,从马背上跳下来,看到秦开蹲在地上,扶着额头,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往过来走的时候,扫了一眼齐国的俘虏,与另外两人急匆匆走到秦开身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秦开缓缓抬起头,悠悠的道:“我似乎明白了衣儿的想法,她是想以自己为饵,将济北君田有文的主力都吸引到西城,然后与我燕国援军理应外和,两面夹击敌军。”
博尔呼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错愕。 计是好计,谋是好谋。 可是不一定能实现啊。 这··· 谋姬不愧是谋姬! 不管这计谋能不能成,能在两军阵前的危机时刻想出这等起死回生之策,已经足以不负谋姬之名了。 “司马,如果真是这样,主子何必担心。秦将军与姬将军已经合兵一处,兵马近八万人,另外秦将军帐下的骁骑军也在,就算齐军在昌平的兵马有十余万,胜负也是五五之数啊。司马何故担忧?”
说话的是博尔呼。 秦开摇摇头,冷冷的道:“不,不,不。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众人不解。 秦开冷冷的道:“按刚才这个俘兵所言,齐军攻破了外城,这就说明这里应外合之计并未成功。或许是昌平城内出了变故,又或者是大哥那里出了变故,反正结果很明显,两面夹击的诱敌之策失败了。”
秦开双目赤红,更要命的是他还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一路之上击败了数支齐国偏师,这些偏师看上去像是要断燕国北地援军的后路的,但是将这些兵马分成小股作战部队,本身就疑点重重。 与其说他们是断燕军后路的,倒不如说是专门诱惑吸引自己的诱饵。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起身冲到俘兵身前,将他一下子提了起来,力气之大,令人侧目。 “本将再问你一遍,济北君田有文真的对那女子只围不攻?”
俘兵被他提在半空中,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吞吞吐吐的道:“千真万确,济北君包围西楼的军队是他最为枭锐的亲军,这是众军在战场上亲眼所见的。”
秦开颓然的将俘兵扔在地上,冷冷的道:“这个济北君胃口不小啊。”
“秦司马,这···这是什么意思?”
秦开冷冷的道:“衣儿以自己为饵,诱齐军失败,齐军破城,却没有夺取衣儿所在的西门楼。这是继续以衣儿为饵,诱大哥与我入榖啊!”
包围与反包围,利用与反利用,计中计,谋中谋,看似铁甲相交的战场上,拼的不仅是战力的强弱,更有谋算的优劣。 秦开暗道:这个济北君是个玩心理战的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