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还没开始讲孟婆年轻时的故事，果果忽然问道：“哥哥，我喝了孟婆汤，没有以前的记忆，你是不是也喝了？”

杨帆说道：“来今世前我没有喝，所以我有前世的记忆。”

十三姨微笑不语，没戳穿杨帆的谎言。　　骗小孩子那不叫骗，叫哄。　　“哥哥，那你不是过得很辛苦吗？会不会觉得很累？”

果果担忧道，因为哥哥说过轮回记忆互相叠加会导致剧烈的人格冲突，给灵魂和肉体带来极大的困惑，使人无法安心投入新一轮的人生。　　“以前很辛苦，直到有一天……”杨帆说着，戛然而止。　　躲在被窝里的果果着急了，急忙爬起来问道：“哥哥，有一天怎么啦？”

杨帆笑道：“直到有一天清晨，我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天使，一大一小，她们身上的光芒，无比祥和与温暖，把我前世笼罩的阴霾全部吹散，我就好了。”

十三姨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　　“世上真有天使吗？”

果果问道。　　“有啊。”

杨帆捏着小姑娘的小脸蛋，皮肤光滑细腻，嫩得不能再嫩：“果果不就是天使吗？”

果果很高兴，一会儿后拉起自己上衣查看，疑惑问道：“天使不是都有翅膀的么，我为什么没有呀？”

“人间不允许出现有翅膀的天使，所以你出生前，翅膀就收回身体里了。”

杨帆解释道。　　“那我的翅膀什么时候可以长出来？”

果果迫不及待问道。　　“你乖乖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健健康康，等你长大，它就会长出来。”

杨帆说道。　　果果扭头，打量了妈妈一番，问道：“妈妈，你还没长大吗？”

十三姨手足无措，望向杨帆，你的故事你自己编，我没法帮你圆。　　杨帆沉吟片刻，说道：“果果，你妈妈不是还没长大，而是小时候不听话，没好好吃饭，还老惹你外婆生气，所以她的翅膀就没再长回来。”

十三姨眉毛立起，眼睛瞪着杨帆。　　杨帆补充道：“嗯，也可能是你妈妈还没长大，你看她是不是还很像一个少女。”

“对哦，妈妈天天都对着镜子打扮，很臭美。”

果果很赞同杨帆的话。　　十三姨揍了女儿屁股一下：“还不是跟你学的？”

揍完果果，她问杨帆：“上次你说孟婆汤以八泪为引，是哪种八泪？”

杨帆打量了一下十三姨，你也是小孩子吗？　　好奇心这么重。　　我编的故事，果果这样的小孩子信，你怎能也信？　　“你不是说，我也还没长大嘛？”

十三姨有些扭捏，稍微缩进被子里：“我也需要哄……我也喜欢听故事。”

杨帆没在意这些细节，解释道：“八泪就是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孟婆的伤心泪。”

十三姨心驰神往：“八泪为引，去其苦涩，留其甘芳，煎熬一生，方成一锅好汤。”

杨帆点头：“那些爱过的人，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只会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永远凝固于走在奈何桥上那欲言又止、充盈泪水的黯然回眸间，化做缥缈云烟，淡然散去。”

十三姨有些希翼，又有些害怕。　　“是一世匆匆的悔恨？是阴阳永隔的遗憾？还是挥刀斩袖的决别？都已然不再重要了，因为在饮过这碗孟婆汤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杨帆感叹。　　说得煞有其事，好像他见过孟婆，喝过孟婆汤似的。　　回过神来的十三姨白了杨帆一眼，我都差点被骗了。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太晚了，快讲完故事睡觉吧。”

十三姨对杨帆说道。　　杨帆嘘声：“别吵，果果都快睡着了。”

十三姨探头一看，果果果然快睡着了。　　“哎，果果，醒醒，起来听睡前故事。”

十三姨把果果摇醒。　　“……”杨帆，讲睡前故事的目的不就是哄她睡觉吗？　　她都快入睡了，你把她摇醒。　　没见过这么坑娃的妈。　　“哦哦，我醒了，锅锅你讲。”

果果口齿不清，眼皮子在打架。　　孟婆是杨帆前世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常驻奈何桥上。　　她为所有前往投胎的灵体提供孟婆汤，以消除鬼魂的记忆。　　关于孟婆的由来，民间出现最多的通常有三种说法。　　一是三界分离前就存在的孟婆。　　二是孟姜女。　　三是汉代一个大家闺秀，自小研读儒家书籍，长大后，开始念诵佛经。还在世时，她从不回忆过去，也绝不想未来，只是一心一意地劝人不要杀生。　　杨帆要讲的孟婆年轻时的故事版本，都不是以上三种，而是另一种。　　故事有点长，他小声跟十三姨说道：“这个故事不短，要不今晚先不讲了？你看果果都快睡着了。”

十三姨不答应了：“讲，她睡着了我再把她摇醒。”

杨帆仔细对照两母女的容貌：“十三姨，你确定果果不是你捡来的吗？”

“怎么？”

十三姨疑惑问道：“生完小孩就没有自我了是吗？”

杨帆还没说什么，她又说道：“生小孩不拿来玩还有什么意思？她什么也干不了，唯一能干得了的事就是让我一整天什么也干不了。”

杨帆解释道：“不是有了小孩就非得失去自我……你这属于虐待小孩。”

“讲！”

十三姨威胁道：“讲不讲？不讲我再把她摇清醒了。”

杨帆很无语，昨晚果果不见，你还哭得梨花带雨的。　　今晚就舍得虐待果果。　　善变的女人，心思难测。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永不见。我们讲地狱花的故事吧，还有可以抵抗记忆的三生石。”

杨帆带着商量的语气，摸出胸口挂着的一块小石头。　　十三姨眼睛一亮，女人都喜欢花，即便是地狱花，她连连点头：“那先讲彼岸花的故事。你取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

“它其实还有别的名字，也叫曼珠沙华。”

杨帆说道。　　十三姨满心欢喜：“好有诗意，开始吧，我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