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早些歇着吧。”

翠儿为郭珍披了件外衫说道。“睡不着啊。”

郭珍撑着头饮酒，失落之色毫不掩饰。“你说太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她有什么特别的。就因为她跟当年的萧淑妃眉眼相似吗！”

“娘娘，您醉了，”翠儿虽没见过萧淑妃，可是对于当年的萧家是谁都避而不提的。“醉了？哈哈…我才没醉！我是将军府的小姐，自幼同太子交好，原本就该是太子妃的，可是为什么，太子妃就换成了尹天雪！现在连太子也被她迷惑，我连太子的面都难得看见，空有个侧妃的名号又有什么用！孩子没了，大哥也站在她那边，我还有什么依靠，我还有什么…”翠儿伤心地跪倒在她脚边“娘娘，您要振作，你越是这样自我折磨，那太子妃就越得意，太子知道了，对娘娘也是不好。”

“就让他知道，”听到翠儿提到连晟轩，郭珍出口叫嚷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顾着自己快活，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他可还记得我的存在！”

“娘娘，别太伤心了。还是挽回太子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等娘娘为太子诞下了麟儿，就不用再看太子妃的脸色了。”

“说的容易，太子现在都不来我这里了，怎么挽回他的心。”

郭珍哭够了，也懒得收拾自己的妆容，倒了杯酒继续喝着。“太子不来，娘娘可以过去啊。总会有机会的。”

翠儿出言点醒着她，郭珍没有开口，借着酒意沉思着。秋月明，秋意浓，夜半没睡的有何止一人呢。“公子，入秋的季节了，腿上盖上些吧。”

书童将手中的绒裘搭在了沐风的腿上。“小柳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姐姐还没送信来。”

“呵呵。”

沐风突然失笑，让候着的书童不知所谓。郭珍，难道你也像我这样失落了吗？被他们给打败了？沐风执起酒杯，用力握紧，奈何他用了全力，手上青筋暴起也是无用，杯子依旧完好无损的在他手中。“不能放弃，你我都不能轻易放弃！”

沐风倏忽将酒杯掷在地面，酒杯应声碎裂。书童看着情绪波动的沐风，等着他的吩咐。“明日把桌上的那些字画裱起来。”

“知道了，公子。”

深宫幽幽，楚妃宫中的烛火还未熄灭，一个侍婢走近宫灯，将灯芯挑拨，让它更亮些。“娘娘，夜深了，要不明日再抄这些经卷吧。”

楚妃手中的笔不停歇，“今夜就能抄完了，明日就可以拿给皇后，你先下去休息吧。”

侍婢见劝她不动，便关上殿门退了下去。半个时辰之后，楚妃才将笔搁置下来，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厚厚一沓的宣纸，楚妃眼神郁郁。她罔顾皇上的暗示也要抄完经卷就是为了向皇后表达诚意，与她同仇敌忾的决心。上次那么好的机会白白错失了真是不该，想到此，楚妃就想起了九皇子。自那日训斥他之后，这孩子就有些怕她了，无事也不来这里吵闹，只是定时来请个安便回去念书。孩子终归是孩子，他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要是以后他能争上一争，该多后悔当日救太子妃的举动。打开宫门，楚妃衣着单薄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皓月悬空，一袭白衣的她身影绰绰，孤傲清冷难以接近。家门不幸的往事再次袭来，她也曾是受尽疼爱的女儿，可是一夕之间，父亲被斩，母亲自尽，她更是尝尽了人情冷暖，连她年幼的弟弟都照拂不住最后惨死怀中。楚妃蹲在地上低声呜咽。这些苦，这些痛，她无人可以诉说。她唯一爱慕的男子，却爱着有夫之妇。上天对她何其不公，连她仅有的念想都得不到。“沐风，你会知道，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一直只有我！尹天雪，她没有资格！”

楚妃丽眸划过凶狠，再无往日的柔情肆意。“娘娘，楚妃这两日就要抄完经书了，您打算再要如何惩治她？”

皇后的心腹侍女为她揉着鬓角问道。“这么快！”

皇后缓缓睁开凤眼，纵使不言语，也让人不由得害怕。“皇上最近还去她那吗？”

“听宫人说，近来皇上都歇在了新入宫的才人那里，不曾去过呢。”

“哦？”

皇后一声嗤笑，不屑道“皇上这么快就对她没兴趣了。本宫当她有何种手段抓着皇上的心，原来不过尔尔。”

“皇上的性情除了娘娘谁能摸的透，楚妃不过是有些姿色，再加上刚入宫，皇上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现在宫里有了新人，她还不得靠边站哪。”

皇后一时没有开口，皇上的性情其实她也摸不透。就如当年的萧淑妃，一朝恩爱全无，他做的有多绝情。抄家灭族，甚至那几年连他的儿子都容不下，可是呢。尹天雪出现了，他不仅不恼怒，有时候他的行为更让自己这个陪他一路行来的皇后也看不透。皇上，你究竟在盘算什么呢。“娘娘，娘娘。”

侍女见皇后出神不得已出言打断。“娘娘可要休息？”

“嗯。”

皇上端详着侍寝的年轻面庞良久，而后翻身下床打开了门。候在外面的高福惊讶地看着走出门的皇上，默不出声的跟上前去。皇上走的很慢，像在思量，也像是无处可去。过了皇后和楚妃的寝宫也是浑然未觉，高福不解其意，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打扰情绪看似不高的皇上。兜兜转转间，一座破败的宫殿赫然现在眼帘。高福更是低下了头。皇上负手而立，已经苍老的身躯仍能让人想象出他年轻时候的英姿，这座宫殿是他一腔柔情尽现的地方，他曾经那样用力的爱着一个女人，可是…一滴热泪从他眼角划落，这么多年了，他的心依旧是痛的。有时候他会在梦里分不清楚，他爱的人是否是同一个人。这种无尽的折磨，摧残着他的心，让他快速的苍老，透支着心力。再呆下去便要窒息，皇上决然转身，唯有一抹清月照着一堆废墟，留下无尽的叹息和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