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因为他,还是他身边这个姑娘,这些日子以来,给成家卫众人带来太多巨大的震撼。成山觉得,已经无法再拿自己当少主身边不可或缺的军师了。他走上前,端起装着葡萄美酒的琉璃金樽送到向北手边:“北小姐,海一送上的这樽葡萄酒,还真是很得夫人小姐们喜欢。每年除了贡上的,那些西域商人能卖到民间的量很少,尤其是这装在那琉璃瓶中,更是千金难求啊。”
“的确是漂亮得紧。山叔可曾见过这葡萄呢?”
葡萄啊,红酒、白酒、葡萄醋。。。好吃的做法不要太多哦,向北想想都满口生津,当即向成山打听起来。成陌在一边接过话,“这风干后的葡萄甜中带酸,从草原行商手中极易购得,所以店里、家里都会备上一些。呆会儿先在这边装上一袋给你解馋。”
成陌边说边推过来一小碟红白青褐都有的葡萄干。这小小一碟夹在一大堆凉菜果盘里,还真没太引人注意。“只这葡萄鲜果贩来咱们这边是十不存一,所以少见。前朝时西北地方就有人开始种在前庭后院的,夏日里藤蔓荫荫,凭添些清幽雅意。京里也曾有皇庄种了些,但果小味酸便弃了,偶留下一两株也就是观个景而已。”
“那太好了。谢谢。如果方便的话给我剪上些枝条来吧,我也种几株看看景儿。”
“咱王府花园里就种有两株,搭着长廊,这会儿新叶吐绿,好看着哪。”
成陌边挑了大颗些的果干出来,边殷勤地给向北添茶。“在下待会儿就让人给您剪上几条去。”
成山进门时手上拿着一叠地契和一堆图稿,这会儿瞅到间隙赶紧开口,“王爷,北小姐,这叠地契是杨百万刚才送来的,已过户录档,归在佟小姐名下。是整条南街,共有商铺十家,均后连三进宅院。”
“是嘛,这杨百万办事速度还真快。”
向北接过地契,低着装着认真查看的样子,实则放开神识在空间里仔细观察东滨城和南街的布局。少顷,心下有了主意。“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供大家参详。这条街就全部用来开办新学可好?从农商竖算学起,先按我们的商业体系培养新型可用之人。新学向社会开放,南街更名为,学坊新街。”
“这个主意好!忠叔早已将竖算及表格法教给我们,若能从此得以推广开来,东滨之福。”
成山积极响应。他心下没说的是,这其实可算是小王爷的大功一件。年轻的主子太需要做些成绩给某些人看看了。“在街口立一块教育捐资碑,杨百万作为教化积善之家放在首位。成陌,你亲笔书匾,举办一个隆重授匾仪式予他,可以吗?成陌。”
“小王遵命。”
成陌嘻嘻笑说,“小北,你这办法一出,只怕东滨名流要争相给你送钱了。”
“错,不是给我,是给咱们东滨的腾飞,贡献力量!”
向北注意到桌上众人微张着嘴看她的表情,额,忘形了。顷刻间把说这活的豪迈气势一收,低眉搭眼地冲大家讪笑,尴尬地找话描补,“劫富济贫,劫富济贫。我就是想让恶势力也能有机会为家国出份力。嘿嘿,呵呵”“佟小姐大才!在下佩服。我们就照着这法子给城外航道建设募资。”
成山离座起身,弯腰恭敬地拱手行李,“另外还容在下打扰二位用膳心情。我等数人自王爷出城起,便一直在推演这航道分流之法,实在是妙思大才,但有一事如鲠在喉,”“山叔,有什么话尽可直说。坐下来,边吃边聊。”
成陌抬手让山叔坐了。“谢王爷。是这样的,这出临水县三十里处,于河道中间有一浅滩,平日多有船只在那处掉头回航,经常引起航道拥堵。但这样一来倒能让更多的船只停泊上岸,临水官员倒是欢迎之至,只是再想往来东滨的船只就多有抱怨了。浅滩本就在城外,堵不堵航道都不会给临水造成不便,所以无论做多少交涉,那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用个拖字决,多年来都一直处理不了。如若我东滨这一改,恐会失和啊。”
“我看咱东滨船只往来频繁,上游掉头分流一些应该影响不大。”
向北相信随着她带来的改变,来往行商只会更多,东滨反而会有负荷过重的担忧,想着各种城市道路中的掉头车道,都觉得这个河中浅滩的出现太理想了。“北小姐有所不知,那处河面虽极为敞阔,浅滩也只在秋冬枯水季节露头,但那里却也是巨石暗礁最多的航段,所有船只都是远远让开浅滩,紧靠着两岸行驶的。”
成山想着手上这些年收的水上事故折子,心事重重。“这样吧,山叔,您先用膳,我们一会儿出城去看看地势。”
成山看着眼前这个样貌虽显稚嫩,但说话时双目闪亮着笃定自信的小姑娘,莫名地就相信她一定有办法。吃完饭,几个要去现场踏堪的人准备直接出城。在成陌的坚持下,向北跟着他步行回了王府,算是匆匆逛了一次东滨。成天牵着两匹马等在门口,成陌将向北侧揽在胸前,两人一骑从王府侧门出来直接过了南边石拱桥,成山带着几骑人马候在这边桥头。站在桥头远眺,和空间中景象一样。由南往北,纵向二十里,从水岸到东面山脚,横向五里的缓坡巨石地,大大小小满是花岗岩。“倒是个建设新码头的好地方,连石材都就地解决了。”
火药,是时候从空中的㶷烂落下来,在地面炸响将云梦送上盛世的礼炮了。向北的神识探出去,在那些厚约一米的碳酸钙沙土浮石下,坚实的黄泥包裹着巨石,往下两米便是纯粹的黄泥和硬土层。加上往上垒的广场码头,水深可达四到五米,完全能满足内河航道的要求。得到实际的验证,所以一行人在来到北桥时,向北下马,直接在一块巨石上铺开宣纸,掏出铅笔画图。将脑中成型的规划图勾画出来,标示出功能区域,包括几个重要节点的透视效果图速写,这才示意完全呆头鹅般围立身后的堪舆师们看过来,跟着她的思路走一遍。不去想这样的手法给这些千年前的规划专家们什么样的震惊,光是回答山叔在功能区域和码头招商这一块的各种问题,向北已经累得从坐到站,再从站到坐,最后到趴。成陌递过来的蜂蜜水不知喝了多少,这位好奇宝宝才总算暂时安静下来,开始陷入他那临水掉头的烦恼中。是啊,掉头,浅滩,那个迟早需要解决的问题。“我想可能可以借鉴许多河道沙洲的做法清理暗礁,但要定下我们的改建方案,这个还得到现场看过再说。”
向北在石边坐下,手撑额头做思考状,除了成陌静静陪她坐下,其他各人都聚到成山身边热烈讨论着。临水到东滨相距一百二十里,浅滩的位置在临水往南二、三十里之远,如此算来,距东滨大约九十里。向北空间中的浓雾边界以他们现在所处的北桥地界外扩八十里,山川田亩一一清晰呈现,而浅滩却仍在浓雾之外。集中精力试着将边界往前推,隐约见着前边水浪拍岸,逐渐露出浅滩的边缘。默默计算着距离,这处滩头全长得有七、八百米,竟是一个象被暴力平削去顶的小石山,而山顶的石头大大小小散落在周边河道,与淤泥水草相互纠缠了不知多少年。向北猜测这个区域或许是在千百万、甚或亿万年前发生过一次剧烈的地质变化,原有的整体花岗岩层碎裂,在这片河谷中留下痕迹。其实只要在枯水期砌高岸基,扩大浅滩面积,建成中岛式人工绿洲,就可以清晰地引导船只分流和变道。不过绿洲两岸需要深挖清淤,还是先把水下情况搞清楚吧。神识往水下探的时候,浓雾的边沿却开始慢慢挤回原来的位置,空间剧烈的波动起来。向北摇晃着站起身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只来得及说了声“我好困”便软软地被成陌接在怀里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