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巍峨的宫殿，玉素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孤寂。　　“咳咳。”

圣皇咳嗽了一下，脸有些苍白。　　“师父……”玉素有些担忧。　　上次，师父前往京都，力战五位先天，杀二人，伤三人。　　大兴的国之柱石，剩余的两位天策上将战死。　　可是，师父也并不轻松，遭受重创。　　“无事，还能撑一段时间。”

圣皇眼中闪过冷冽的笑容，“圣朝还未稳定，我又如何会离开……咳咳。”

玉素看着圣皇，眼中有着深深的忧虑。　　“进去吧。”

圣皇开口。　　玉素施礼，进入了未央宫中。　　未央宫很大，除了三十余位武学士，还有几十余位侍女伺候着。　　此时，林朝等武学士，都站在一旁。　　“拜见圣女。”

所有人齐呼，不少人心中还带着一丝激动神色。　　圣女地位尊贵，是天下未来的主人。　　更重要的是，圣女乃是先天之境的强者。　　他们这些武学士，虽大多是江湖名宿，但大部分乃是炼劲之境，无漏都少。　　对于先天，何人不向往？　　玉素看着众人，面色清冷，她轻声问道：“你们之中，谁的武学造诣最高？”

这个武学造诣，指的不是实力，而是对武学的研究。　　玉素想要快速了解功法，最好有一个人熟悉未央宫武学的人带她。　　“太一门的王清风，最擅功法推演；风云谷的风霖，同修六门武学，知识渊博。　　这两位，当属我们之中武学造诣最高的，在未央宫中建树也最多。”

一位老者缓缓开口。　　王清风与风霖出列，两人眼中带着自得神色。　　他们来到未央宫，一方面是为了见识更多的武学，一方面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　　圣女找武学造诣最高之人，这便是他们露脸的机会。　　“不错，赏金百两。”

玉素开口，声音冷冽，有着淡淡的疏离之感。　　王清风与风霖脸上露出喜色：“多谢圣女。”

“我将在未央宫研习天下武学，会待上一段时间，身边缺一个熟悉未央宫的人。”

旁边，王清风与风霖脸上的激动更甚。　　圣女这是要让他们二人带她了解未央宫，以及各种武学。　　能够待在圣女这种强者身边，对他们来说有极大的好处，而且若是获得圣女信任，他们的前途也会更加明亮。　　这时，玉素抬起白净手指，遥指人群：“这人是何人？”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看向了圣女所指之人。　　“回禀圣女，此人乃是长生散人庄梦。”

“长生散人？”

玉素喃喃道，“这名号的口气倒是大，便由你来带我研习诸多武学。　　庄梦，你可愿意？”

林朝坦然接受：“愿为圣女效劳。”

既来之，则安之。　　只不过不能像之前那样平静罢了。　　林朝出列，走到了玉素的身后。　　在场的诸多武学士，看向林朝的目光，都变得羡慕起来。　　“散去吧。”

玉素开口，其他武学士施礼散去。　　大殿前，只剩下林朝与玉素二人。　　林朝看了眼玉素，这个昔日的故人，曾经的娇弱消散不见，变得愈发高贵冷艳。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这样的世道。　　玉素走在前方，未央宫很大，有一座正殿，两座偏殿。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选你？”

玉素轻启朱唇，声音冷漠。　　“不知。”

林朝已经经过易容，他自信没有人能够认出他。　　“你身上的气质，和我一个故人很像。”

玉素微微叹息。　　“原来如此。”

林朝应了声。　　他虽然易容，可性格和气质没有任何改变。　　“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眼中。”

玉素开口，她走在前方，孤寂如寒月。　　林朝微愣。　　他有这样吗？　　“圣女此言差矣，世间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

林朝答道。　　主神之境，是感悟生死。　　或许，是他人的生死，也或许是自己的生死。　　又或许，是世界的寂灭。　　世间一切，若不尽入他眼，他又如何突破到主神之境。　　“刚才我来到这，你可未曾正眼看过我。”

玉素轻笑。　　“难道现在不是在看圣女殿下？”

林朝说道，他看着玉素。　　“不是。”

玉素摇头。　　两人进入了正殿之中，玉素抓起一卷书籍，继续说道：“像你这种性格的人，想要追求什么？”

“殿下应该知道我的名号。”

“长生散人？你好大的口气。”

玉素开口，声音中带着一阵失落。　　或许，那位追求的，也是真正的武道巅峰。　　所以，她在他心中，也不过是路途上风景罢了。　　“长生，你觉得存在吗？”

玉素拿着功法秘籍，慢慢翻着。　　“如果足够地强，或许存在。”

林朝回答。　　现在的他，也勉强算得上长生。　　“足够地强？”

玉素轻笑，“先天便是极限。”

林朝沉默，没有回复。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确实先天就是极限。　　“不过……”玉素话锋一转，“在千年前，我们世界曾来过一位天外来客。”

“什么？”

林朝微愣。　　天外来客，也就是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个世界，竟然有天外来客来到过。　　“这是我们圣光门的隐秘。”

玉素说道，“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位天外来客曾言，世间有仙人，可以寿千载。”

“千载，确实令人向往。”

林朝努力让自己脸上露出惊骇神色。　　毕竟，他现在的人设是，追求长生的武者。　　“可惜，那位天外来客临死前曾说，此方世界，人体有禁制，无法踏上成仙之路。”

“禁制？”

林朝恰当发表疑惑。　　“对，你应该知道先天之境，代表的是信奉先天神灵？”

“知道。”

林朝点头。　　玉素没有再说。　　不过林朝明白，她的意思是，正是他们信奉的先天神灵，给他们的身体下了禁制。　　当然这些话，不能明说。　　“这种激活腹部气血的武学，在未央宫共有多少种？”

玉素开始直入主题。　　“八十三种。”

林朝回答。　　玉素多看了林朝一眼：“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把这八十三种整理一下，明日给我。”

“明白。”

林朝很入角色。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身边多了一位玉素。　　对他而言，和往昔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以前是玉素服侍他，现在是他服侍玉素罢了。　　玉素也终究没有认出他。　　半个月后，林朝还意外地看到了许小婧。　　如今的许小婧，统领着圣朝的火铳营，算是新生代将领中最有实权的一位。　　毕竟，她是圣女的嫡系。　　先天不出，火铳营几近无敌，根本没有武者能够与之比拟。　　三月的时间过去。　　林朝又记下了不少功法，同时在不断修炼。　　其中，一门功法他已经修炼到无漏圆满，再进一步，便又是先天。　　林朝很期待，他已经信奉过先天神灵了，还能再信奉其他神灵吗？　　其他神灵，愿意接受他这个二五仔吗？　　一日，玉素翻阅着书卷，斜瞥了眼旁边的林朝：“你今日看起来有些愉悦，是遇到喜事了吗？”

“武学修为略有长进。”

林朝应了声。　　“我还以为你是在高兴，我终于要走了。”

“不敢。”

“你和他真的好像。”

玉素突然盯着林朝，属于先天的气势弥漫，不过旋即，这种气息消失不见，她发出一声叹息。　　玉素走了，不知何时才回来未央宫。　　房间之中，林朝微闭的双眼再次睁开：“成功了。”

他无悲无喜。　　这次，他又选择信奉一位先天神灵，结果还是成功了。　　到现在，他已经两门功法先天了。　　“全力以赴修炼一门功法，大概需要五年时间，我能够成为先天。”

林朝估算着。　　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耗费上千年，才能把所有的功法都修到先天。　　不知那时，将会发生什么变化。　　“实力也提升了一倍有余，但距离神明之境，还是差得很远。”

七阶与八阶，中间隔的是天堑。　　时间如梭，林朝每日都看书，研究武学，或是修炼。　　自从玉素离开后，未曾来过未央宫。　　林朝也乐得清净。　　这样悠闲的生活，很不错。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林朝坐在院子里，认真钻研着新拿到的功法。　　突然间，一声厚重的钟声响起。　　哐当。　　悲凉，肃穆，一声接着一声。　　未央宫中，所有的武学士都抬起头，看着天空，或是在默数钟响的声音。　　哐当。　　哐当。　　钟声响了四十五下，终于停止。　　钟响四十五声，暗含九五至尊之意。　　未央宫中，有人大哭：“圣皇崩了。”

林朝微微叹息。　　他没想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圣光老祖，终于迎来了人生终点。　　这位女子，属当世的奇女子。　　以一女子身，推翻大兴，建立圣朝，何其之艰难。　　她还是做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朝看到，皇宫之中愈发戒严。　　许小婧带领的火铳营，替换了之前的宫中侍卫，把守着宫中防御。　　林朝等武学士，则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不能喝酒吃肉，也不能娱乐。　　林朝窝在大院里，看着功法书籍，也并未感觉无聊。　　周围，这些武学士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林朝不用听，就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这时，一位老头凑过来，脸上带着八卦神色：“长生散人，你说圣女殿下能够成功登临大位吗？”

以往，有圣皇在，足以镇压大兴剩余的五位先天。　　太一门、龙王山的四位先天，也听圣皇的号令。　　整个圣朝，才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可是如今，圣皇不在，圣女能不能服众，压住其余的九位先天，这是圣朝各大势力如今最关心的点。　　“这个……你要问一问王清风，他或许知道的更多。”

林朝随意回了一句。　　王清风来自于太一门，身份尊贵。　　太一门背后，有两位先天之境的强者。　　足以动摇整个圣朝的局势。　　“哈哈，王清风那家伙嘴严的很，什么都不愿意说。”

老头笑道，“不过谁当圣皇，都和我们关系不大，只希望，天下不要动荡。”

新建立的圣朝，同样有很多缺点，但比起以往的大兴，要好太多。　　林朝轻叹：“圣朝的气运，不会这么短。”

圣光老祖那样的人物，肯定也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做了许多准备。　　再不济，不还有他林朝吗？　　他虽然自问做红尘一过客，可终究免不了俗。　　该出手时，还是会出手。　　毕竟，那是故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京都，风雨欲来。　　皇宫之中的氛围，也逐渐紧张。　　七日后，未央宫发生了一件小事。　　王清风背着包袱，离开了未央宫。　　宫中，有不少消息传来。　　传言，圣皇陛下收的大弟子并未死在天策上将的手中，还活了下来，成就了先天。　　这位前圣女，坐镇皇城，拥戴玉素圣女。　　龙王山的两位先天，与老圣皇关系莫逆，也站在了玉素圣女的身边。　　玉素圣女，成为了圣朝的新皇。　　一场雪落下，整个未央宫银妆素裹，林朝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内心思绪莫名：“当初的丫头，成为了女皇。”

世事变迁，莫过如是。　　一年的时间过去，林朝和往昔一样，每天都待在未央宫。　　喝喝酒，看看书，修炼武学，日子比挂在天上有趣多了。　　玉素也再也未曾来过未央宫，未央宫里的武学士，也一个一个逐渐离开，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未央宫。　　整个未央宫的武学士，也只剩下四人。　　其中，便有林朝。　　那个和林朝走的相近的老黄头，一样留在未央宫中。　　“圣皇陛下应该快三十岁了吧？怎么还未婚娶？不知什么样的男子，能够入她的眼。”

“二十八岁。”

林朝轻声应了声。　　小婧如今也二十多岁了。　　“你对圣上的年龄倒是记得很清楚。”

老黄头笑容猥琐，“几年来，圣上来未央宫读书，你陪了她三个月，可有心动？”

林朝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你也心动了。”

老黄头哈哈大笑，仿佛很得意，不过旋即脸上露出沮丧神色，“可惜，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即便心动，也是虚妄，老庄，别惦记女皇了，跟我一起去明月楼。”

林朝轻笑：“你自己去吧。”

“老庄，最近明月楼来了一批……异域货，白皮肤蓝眼睛金头发，尤其是胸前那一大坨……啧啧。　　我跟你说，我们圣朝的女子比不了。”

“滚。”

林朝踢了老黄头的屁股一脚。　　“那些海外之人，一直滋扰我们圣朝的海域，乃是我们圣朝的敌人。　　如今，我去睡了他们的女人，也算得上为国效力了！”

老黄头乃是炼劲武者，老当力壮，夜御几女不在话下。　　“歪理邪说。”

林朝笑道。　　“自从圣皇登基以来，这些外邦之人一直滋扰我们圣朝。　　嘿嘿，等什么时候，我们圣朝大军开过去，把他们给灭了，男人全杀掉，女人留着，给娶不起媳妇的圣朝男子，一人发一个婆娘。”

老黄头在幻想，嘴上的哈濑子留了一地，模样看起来极其猥琐。　　“你想的太多了，外邦的实力不容小觑。”

林朝开口，“而且外邦的婆娘，可是会吸食人血，你这次小心别被榨干了。”

这个外邦，和林朝当初在阳越府看到的马戏团中的人是同一种来历，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　　半年前，外邦与圣朝的军队在南洱海发生碰撞。　　外邦的船队，赫然是铁船，铁船之上驾有火炮，这让圣朝震动。　　圣朝的火铳营，与外邦相比，也并不占据优势。　　海外来人，拥有更先进的火器。　　而且传言，外邦之中，也有堪比先天之境的强者。　　“只要圣皇御驾亲征，带着我们圣朝的几尊先天，外邦拿什么挡？”

老黄头不以为意。　　圣朝与外邦的摩擦一直存在，而且在不断升级。　　京都之中，各种谣言　　甚至有传言，外邦已经集结十万大军，准备偷袭拿下南洱海。　　而且京都之中，最近流传着一个声音，那就是圣皇准备御驾亲征，平定外邦。　　这些传言，来得莫名其妙。　　而圣皇刚登基，海外之人便屡犯圣朝，其中有猫腻。　　甚至有传言，京都之中，有大人物与外邦勾连，就是为了撬动圣皇的皇位。　　当初，圣皇登基时的暗流，因为圣皇师姐的出现短暂被掐灭。　　似乎，那股暗流延续到了今日，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机爆发。　　一年的时间过去。　　海外与圣朝的摩擦再次升级。　　南洱海中，有百艘海外的战船陈列。　　时有小股军队流窜上岸，烧杀抢劫，无恶不作。　　六月，龙王山先天强者黄龙道赶赴南洱海，准备以一己之力平复南洱海，结果遭遇外邦的至强者，身受重创逃离，手臂断了一只，但至少保全了性命。　　外邦的威胁，也正式落入了圣朝世人的眼中。　　群情激愤，京都的酒楼之中，每日都有文人武者大骂外邦。　　不少人曾言，愿亲赴南洱海，斩杀外邦之人。　　也有人言，愿圣皇御驾亲征，平定外邦。　　但也有人反驳，外邦实力不明，如何让圣皇陷于危局之中？　　此时，林朝依旧待在未央宫中，和往昔一样喝茶修炼。　　只是今日，他的院子里来了一位客人。　　“拜见圣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