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姓?”
孙先生问。 盛春成回答:“姓盛,盛大的盛。”
“那就是小盛了。”
孙先生说,“小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是本地人,能不能帮我找一条船。”
孙先生说。 “可以啊,孙先生想要游船还是快艇,我去和小薇说一声,这里都可以安排的。”
盛春成说。 “不是,我不要那种船,而是要一条小船,‘只恐双溪舴艋舟’,你们南方,不都是那种两头尖尖的手摇船,这里也有吧?”
孙先生问。 盛春成说有,“不过,不是很多,千岛湖里的水产养殖和捕捞,都是由一家国有企业,千岛湖开发公司负责的。 “这里也是水源保护地,个人禁止养鱼和捕捞,原来交通不方便的时候,还有这样的船,来回湖两岸运送东西,现在环湖公路和跨湖大桥开通,这样的船也派不上用场了。”
孙先生叹了口气,他说:“真可惜,那就是找不到了,对吗?”
盛春成想了想,问:“孙先生真的要找这样的船?”
孙先生点点头。 盛春成心想,什么蚱蜢舟的,这是还要摇着小船,来点诗情画意,对吗? 这些有钱人,没钱的时候巴不得自己能成为巴菲特,有钱之后,就巴不得自己是苏东坡,也来个《赤壁赋》。不是读过两本书的家伙,就喜欢戴上眼镜,让人说自己是什么儒商吗?儒个锤子,你要儒就不会吃相难看,就赚不到钱了。 盛春成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去做什么儒商,商人就是商人,只有大小之分,还会有什么狗屁的其他分法。 盛春成说:“我记得我有个高中同学家里,好像有一条这样的船,不知道还在不在,我需要打个电话问问。”
“好好,你帮我问问。”
孙先生有些焦急地说。 “什么时候要用?”
盛春成问。 “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孙先生说。 盛春成说好,我试试看。 盛春成也确实只能试试看,不管是大学的同学,还是高中的同学,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联系过,他的手机里,倒是还有几个高中同学的电话,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们的电话还通不通。 盛春成站了起来,走去了后面栈道。 盛春成在竹栈道上来回走着,翻找着自己的通讯录,没找到家里有船的那个同学,其他的同学有七八个。 盛春成一一拨打着,第一个已经是空号,接下来的两个无法接通,第四个打通了,对方一开口,他就听不懂,对方说的话,和雪儿有时打电话说的差不多,肯定不是他同学了。不过,盛春成还是问对方是不是某某。 这一次听懂了,对方是用普通话说的,说了句“我是你爸爸”,就把电话给挂了。 “好啊,你是我爸爸,下面很凉快,你去啊。”
盛春成拿着手机,也骂了一句。 盛春成接着拨第五个电话,很幸运这个电话通了,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盛春成也没响,双方僵持了一阵后,对方说: “什么人,讲啊。”
盛春成听出来,对方讲的是淳安话,心里就乐开了,本地人,至少靠谱了一半,看样子不会是自己爸爸了。盛春成求证,问他是不是某某某,对方说是,你是哪个? “我盛春成,你高中的同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盛春成问。 “哎呀,是盛油条啊,你这几年死到哪里去了?”
对方叫道,“听说你在杭城混得不错,大家又谁都联系不上你。”
盛油条是盛春成读高中时候的外号,一是因为他长得瘦,像根油条,要是学校门口的小吃店,油条都做得像厨师的那棒槌馃子,盛春成大概就不会得到“油条”这个外号的殊荣。还有一个,是因为他说话老气横秋,上课又喜欢插嘴,老师说他是“老油条”。 爸妈出事之后,盛春成换了手机卡,同学们就是想找他,也找不到,这不奇怪。盛春成庆幸的是,换了手机卡之后,他的通讯录还在,现在要找,还能找到那些旧人。 盛春成一听这话,就等于是认证了,对方确实是自己的老同学无疑。 盛春成笑道:“什么混得可以,瞎混而已,你到杭城,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
“好好,这饭我一定要吃。”
对方说,“对了,盛油条,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盛春成就问对方,那个家里有船的同学还能不能联系到,对方说他也没有那家伙的电话,不过,通过其他同学,可以找到他。 “你是说阿辉?这家伙现在天天在街上混,也没有什么正经的事做。”
对方说,“找到了让他打你这个电话,可以吗?”
盛春成说可以。 盛春成在竹栈道上来回走着,过了十几分钟,有一个陌生的电话进来,盛春成接了起来,对方是阿辉,就是家里有船的那个家伙。 盛春成问他,家里的船还在不在,阿辉说在,扔在那里,都快烂了,现在船没什么用处了,卖都卖不掉。 “还可以划吗?”
盛春成问。 “划当然可以划。”
阿辉说。 盛春成让阿辉把船划过来,划到水电站这里,阿辉叫道,你疯了,那我要划两个多小时。 盛春成笑道:“有钱可以吗?有个老板,游船不肯坐,快艇不肯坐,一定要坐这个手划船。”
“多少钱?”
阿辉问。 盛春成想了想,说:“我给你要五百,可不可以?”
对方一听就乐了,五百块,又没什么成本的,不过是花点力气,划过去又划回来。他说可以可以,我现在在外面,下午回去,划到你们那里,大概傍晚,这是要夜游千岛湖啊? 盛春成说:“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盛春成紧走几步,到了孙先生身边,问他:“我同学说,船傍晚可以划到这里,可以吗?”
孙先生点了点头。我去,看样子还真的是准备夜游千岛湖了,又来个“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嘛?装逼装到中学课本里了。 盛春成拿起电话,和对方说:“可以,阿辉,你傍晚到可以,游船码头这里,知道吗?”
“毛竹源?”
阿辉问。 “不是毛竹源,毛竹源在大坝的那边,是大坝这边,还有一个游船码头,你知不知道?”
阿辉说:“知道,知道,永城旅游公司那个码头,对不对?我表哥在那里开快艇。”
孙先生用手朝前面指指,盛春成明白了,和阿辉说:“码头边上的湾里,有一家酒店,你看到水边有一片松树林,树林前面,有一个亭子,你快到的时候打我电话,我们就在亭子里等你。”
盛春成和阿辉通着电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孙先生,孙先生听盛春成这么说,点了点头。 这事就定下来了。 盛春成问孙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事,孙先生说没有了,谢谢你,小盛。 “对了,船的事情,你不要和其他人说,可以吗?”
孙先生问,盛春成说可以。 心里在想,用完之后,肯定要说,五百块,还要自己先给人家,再找小薇要呢。孙先生在这里的所有费用,当然全部免单,都由“人家旅业”支付。盛春成因此,五百块的事,和孙先生提都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