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教授说着的时候，领导很认真地在本子上记着，等到郑教授说完，领导抬起头问她：　　“郑教授，就这次俄乌战争，你觉得对我们还有什么启发？”

郑教授打字：　　“我想再说两点，一个是我们国家，现在虽然已经制定和颁布了《反外国制裁法》，但我觉得，这个法的制定，本意是要起到震慑作用，但实际上，因为这个法的法条太过笼统和含糊，传达的信息不够明确，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该法颁布之后，并没有减少相关国家，对我们进行各种制裁的企图，也没有对参与制裁的公司和组织，起到威慑作用。这是一部对外的法律，而不是对内的，对外的法律，特别是对西方国家的，就要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简单明了，反应也要直接快速。　　“这次俄罗斯的反制，也可以让我们学到，反制裁越快越直接，它的实际作用就越大，制止损害扩大的作用就越明显。　　“比如，我提一个我自己的看法，如果我们的《反外国制裁法》进一步完善，实施细则里有一条，那就是任何参与对我们国家进行制裁的公司和组织，从你参加的那一刻起，就自动触及该法的反制裁条款。　　“也就是你对我进行制裁的时候，你在我们国内的所有权益，就自动丧失我国法律的保护。比如，你谷歌制裁华为，所有谷歌公司的软件，在我国就不再受版权法专利法等等保护，你微软公司要是参与制裁，你的操作系统，就不受保护。　　“有这样一条自动触发的反制裁条款，所有的公司和组织，就会想办法躲避开参与制裁，他们会去游说他们的政府和政治人物，不要轻易拿起制裁的大棒。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制裁了华为，谁是最大的得益者？苹果有没有在偷笑？别信这些穿西装，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家伙。”

“乱弹琴，这样会被很被动，让我们在国际上备受指责，更要说我们不注重知识产权保护了。”

有人大声地叫着。　　郑教授回答：“乖乖的，就没有人指责了？我们自己把头缩起来，别人就不来打我们了？流氓都提着刀，杀上门来要你命，你还和他说我们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法律本来就是最后的底线，有这条底线划在那里，也是红线，让他们轻易不敢动，你动了就损害我国家利益。　　“美国可以无限地扩大他的国家安全，我们还温良恭俭让，连自己的国家利益都不敢提？”

“这个我赞成。”

有人站到了郑教授的一边，“很多时候，权利和和平，还就是针锋相对打出来的，现在不是早十几年，我们的经济规模和体量，已经不允许我们韬光养晦了，我们就是不出头，人家也要找上门，躲不过的。”

领导还是认真地记着，未置可否，记完了问：　　“郑教授，你要说的还有一点呢？”

“还有一点，在座的有些人，可能知道，我一直是在提倡创立‘亚元’的，现在我的想法，有了些改变。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着手，一是助推金砖组织扩员，现在像埃及、土耳其、伊朗、沙特、印尼、阿根廷这些区域性大国，都有意愿参与金砖组织，我们要助推扩员。　　“还有就是，助推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发行金砖货币，这次俄乌战争爆发，正因为西方对俄罗斯无差别的金融制裁，让大家警惕起来，对去美元化的要求更加强烈，俄罗斯在这方面的愿望，应该比我们还迫切，我们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推动金砖货币的发行。”

会议室里的很多人，都赞成郑教授提的这条，觉得现在欧元，基本被美元和这场战争打趴下了，全世界，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确实需要有一个新的稳定货币。金砖国家组织的性质，决定一旦有金砖货币，肯定会受到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欢迎。　　“领导怎么说？”

小马向盛春成描述了会议室里的情景，盛春成急着问。　　小马笑道：“领导当然什么都没有表示，他要是表示，就变成指示了，不过后来要求郑老师再去一趟北京，说明领导肯定把郑老师说的这些，都向上反映了，上面还想听听郑老师的意见。”

盛春成一抬头，心里一凛，怔了一下，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郑教授已经出了书房，走到了近前。　　小马坐在侧面的沙发上，扭头看看，“呀”地一声，脸红了起来，叫道：　　“我去准备晚饭，你们按摩。”

盛春成大笑，说好好。　　他想站起来，郑教授示意他继续坐。她走过来，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盛春成看出来，她说的是：“小子，南京怎么样？”

盛春成笑笑说：“已经开张了，很顺利。”

“我是说生意。”

郑教授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手机，那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前面在来的路上，刚接到电话，说今天生意不错。”

郑教授点点头：“你们胆子还是大，疫情都还没一个头，你自己还被关过，都还敢扩大投资。”

“我不敢，是大股东胆子大，他们还嫌这个速度太慢，还说现在，正好是我们可以低成本扩张的时候。”

盛春成说，“我们刘总说，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机遇，他还要我抓紧，把上海和宁波的分店开起来。”

“也对也不对，从投资的角度，现在确实是租金最便宜的时候，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机会，但还是要慎重。”

郑教授说，“现在各个经济数字都在下滑，很难看，但城乡居民存款总额却在增加，你知道为什么？”

盛春成摇了摇头。　　“反映两点，一是有钱人也不敢消费了，二是投资的欲望和渠道没有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钱存在银行最保险。”

郑教授说：“快三年了，日子难过的，现在更加难过，穷人只会更穷。有钱的，原来日子不难过的，现在也怕了，这意味着，就是疫情过去，大家想象中的报复性消费也不会有。　　“从历史上看来也是这样，经济复苏期会很漫长，这个时候，是大家的生活最不稳定，也最艰难的日子，做什么好像都做不好，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物价却越来越高，入不敷出，像你们这个行业，不是生活必需品，你们要有这个准备。”

盛春成说好。　　盛春成站了起来，走到郑教授坐着的沙发背后，郑教授把头往沙发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