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成拿着纸盒上去，看到妍妍和一个护士站在那里，两个人说笑着，已经很热络。　　护士是妍妍的粉丝，经常去她的直播间，前几次看到妍妍来医院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她，只是没有时间和机会更近一步的接触，现在，她趁着妍妍在等手术的时候，走过来，和妍妍对上了。　　加上妍妍，本来就是一个自来熟，两个人不热络才怪。　　盛春成把纸盒子递给妍妍，妍妍看到，也吃了一惊。　　“这么大？”

妍妍问护士。　　护士笑道：“哪里有，孕激素环，也就比拇指的指甲盖大一点点，而且，也不是环形，是T型的，叫环，只不过是大家已经习惯了叫避孕环而已。这个盒子里面，大部分是一套辅助用具。”

盛春成不明白了，问：“难道这玩意，还有人买去，自己在家里放？”

妍妍和护士都笑了起来，护士说：“怎么可能。”

“那工具什么的，你们医院没有？”

盛春成问。　　“专业的工具放里面，可以一起卖钱啊。”

护士说。　　盛春成明白了，是啊，要是只有一个环，小小的一盒，卖一千三，大概会被人骂爆头，这么大的一盒，看上去就煞有介事，很值这个钱的样子。　　“走吧，我送你进去。”

护士挽住了妍妍的胳膊，和她说，妍妍说好。　　更衣消毒，进去里面。手术室里宽敞明净，这里从地面到墙面，再到天花板，包括手术床和所有的设备，都是白色的。　　这家医院其他地方的护士，穿着的是淡粉色的服装，但一到手术室里，医生和护士都是白色的服装。连妍妍看着毛医生，都觉得她的皮肤也变白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医生和护士之间的对话，变得轻巧，连金属器械互相磕碰的声音，都似乎没有那么尖锐，而变成了一种窸窣的味道。　　妍妍刚一置身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就有些亢奋，她觉得自己要在这里被重新改造，变成一个新人，从这里出去之后，自己就是一个告别了讨厌的月经的女孩子了。　　给她做手术的，除了毛医生，还有一名医生和两个护士。　　毛医生负责将孕激素环放置进妍妍的子宫，另一名医生负责用超声波监测妍妍子宫内的状况。带妍妍进来的护士，负责在边上记录整个手术的过程。还有一名护士，负责给妍妍打麻药，和在手术中担任毛医生的助手。　　妍妍在手术床上躺好，护士给她的身体下，铺上尿垫，接着就给她打麻药。　　在等着麻药起作用的时候，毛医生用她温软的声音，和妍妍说着闲话，借以放松妍妍紧张的情绪。　　几个女人围着妍妍，轻巧嬉笑着说着话，妍妍有些害羞，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她们围观的标本，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毛医生问妍妍：“你是演员吧？长这么漂亮，不上电视可惜了。”

“她是做直播的。”

刚刚带妍妍进来的护士说。　　“噢，我想起来了！”

另外一位护士叫道，“你是‘斩男妖妖’对不对？”

妍妍笑着说对。　　直播的话题，是女人们都感兴趣的，连两名中年的医生，也加入了这个话题。不过，对她们来说，最感兴趣的是做直播，到底有多赚钱，那罚款一罚就是几亿十几亿的，这是要赚多少钱，才会被罚这么多？　　几个人聊了一阵，毛医生和妍妍说，那我们开始，可以吗？　　妍妍想起来了，问:“毛医生，我可不可以拍下来？”

“怎么，你们做直播的，真是走火入魔了，这个你也想直播？”

毛医生问。　　“不是，不是。”

妍妍说，“我是想拍下来，留个纪念，毕竟，这辈子就这么一次。”

毛医生很通情达理，她想想也有道理，和妍妍说：“你的手机呢？”

“在外面，包里还有手机自拍杆，可以放手机。”

妍妍说。　　毛医生和护士说：“你去帮她拿，做好消毒再拿进里面。”

护士说好，她走到外面休息区，从盛春成那里，拿到了妍妍的包，从包里拿出妍妍的手机和自拍杆，又走进了手术室。　　把手机架好，对准了妍妍，毛医生说：“现在准备开始了，你再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吧？”

妍妍笑着说：“没有了，谢谢毛医生。”

毛医生也笑：“想也不给你了，时间来不及，那就要打第二针麻药了。”

护士拆开纸盒，从纸盒里，拿出了孕激素环，给妍妍也给镜头看，妍妍看到，果然是小小的一粒，形状像一把白色的撑开的雨伞，妍妍吁了口气，她说：　　“真的很像是蒲公英，她要长在我体内了？”

几个人都被妍妍逗笑了，毛医生说：“你这个比喻还很贴切，这一段，不直播可惜了，要是直播……”　　“肯定能涨很多粉！”

有一个护士叫道。　　妍妍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念头，对啊，为什么妇科医院的手术间，不可以进行直播，只要医院同意，病人同意，病人的家属同意，完全可以啊，既能科普，还可以带货……　　“哎吆，痛！”

妍妍的这个想法还没想成熟，她就一声惨叫。　　妍妍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在刮着，击打着，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虽然打了麻药都隔不断，不停地痛击她，让她禁不住惨叫，禁不住想从手术床上蹦起来，逃离开这种持续的疼痛。　　毛医生和妍妍说：“忍一下，很快就好，我现在在给你的子宫正位。”

妍妍哭了起来：“我忍不住了，求求你，毛医生，我不做了可不可以？”

毛医生笑了起来：“你刚刚那个嚣张劲哪里去了，忍着，很快就好。”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妍妍边哭边不停地求饶，围着她的几个人都哭笑不得，她们对在手术床上发生的种种，已经见怪不怪。　　负责超声波监测的医生说：“反应有点大，你呀，也就是没有生产过，要是生过小孩你就知道，这点痛和生小孩相比，算得了什么。”

“那我就不生了，真的，我保证保证这辈子都不生小孩了。”

妍妍说。　　毛医生在妍妍大腿上轻轻拍打了一下，骂道：　　“少来，在这张床上，准备生产的时候叫着再也不要生了，骂天骂地，还要让我们马上把她老公找来，她要杀了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结果你知道，最后怎么样？”

妍妍带着哭腔问：“怎么样？”

“结果没过多久，挺着大肚子又来我们医院了。”

毛医生说，“还有生完二胎，又要第三胎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保证不要。”

妍妍叫道。　　“别胡说，等你生过之后就知道了。什么叫妈妈，等你看到躺在你身边的小孩，是你经历过那么多的痛苦而来到这个世界的，是你带他来的，那种满足，是什么也比不了的。他吮吸第一口奶的时候，你心都会碎了。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能真正明白，什么叫妈妈。”

毛医生说着，在妍妍大腿上拍一下，和她说：“好了。”

妍妍吃了一惊：“好了？”

“对啊，不然呢？”

毛医生逗她，“要不要拿出来再放一次。”

妍妍破涕为笑：“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