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盛春成和小安面对面坐在前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两个人看上去谁也没理谁，其实他们在热烈地聊天，只不过是在网上，在微信群里，他们两个，再加安静一个，三个人在聊着李老师和徐老师。　　他们两个在群里互相说着话，说得很热闹，似乎已经忘了，其实放下手机，眼睛看着对面说话更方便。他们还是继续用文字，在网上说着。　　人用文字交流，和用语言交流，有不同的语境语速和语态，有时候很难在两种交流方式中自由地转换，习惯一种交流方式之后，人就喜欢沉浸在这种交流方式里。　　所以有夫妻，上了同一张床，坐在床头，还是习惯用笔记本电脑，或者手机微信聊天。有人在网上和你说话的时候，轻松诙谐，恣意妄为，但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却不苟言笑，让人很闷，逼你真想吼他一声，滚，给我滚回网上去。　　安静走了，有病人，群安静了下来。盛春成和小安两个人，几乎同时把手机放下，小安把手机扔在边上的沙发上，扭头看着前台那里，盛春成头扭向玻璃外面，呆呆地看了一会，转回头来和小安说：　　“我先回去，家里还有一个病人，要去给她做晚饭。”

小安说好，她知道盛春成说的是妍妍。　　盛春成出了地铁站，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骑着车，先去了一趟菜市场，然后回家。回到家里，看到妍妍倒在沙发上，居然没有在看小美和珊珊的直播，也没在和雪儿通话。　　盛春成以为她睡着了，走过去，看了看她，她也正好睁着一双大眼睛，从下往上看着他。　　“怎么了？”

盛春成问。　　妍妍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　　盛春成伸手搭搭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盛春成问：　　“还疼吗？”

“我希望疼。”

妍妍苦着脸说。　　“为什么？”

妍妍伸出手，在自己的腰部切了一刀，接着在大腿部切了一刀，和盛春成说：　　“我这一段，好像没有了，不是腰断了，也不是疼，而是感觉，这一段彻底没有了，快快，你在我小腿上扭一下。”

盛春成看着她，满脸狐疑，妍妍说：“真的，真的，你扭一下。”

盛春成伸出手，在她小腿上轻扭一下，妍妍“哎吆”一声，接着说：“再来，你在我手臂上扭一下。”

盛春成又在她手臂上扭一下，妍妍继续“哎吆”一声。　　“你再在我屁股上扭一下。”

妍妍说着，拱了拱横在沙发上的屁股，盛春成扭了一下，这次她没有反应。　　“看到没有？”

妍妍说，“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我都有感觉，就是这段没有感觉，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都已经麻痹了？盛春成觉得事大，连忙问：“有没有打电话给毛医生？”

“哪个毛医生？我不认识什么毛医生。”

妍妍翘着嘴巴嘟囔，“我只认识一个毛大胆。”

妍妍说着坐起来，和盛春成说：“有些医生，是不是什么被他说起来，都天要塌了，你手指头上有个毛刺，不剪掉的话，在他说起来，最后都会有生命危险？”

盛春成笑着点头，还真的有这样的医生。　　妍妍“哼”了一声：“我碰到的这位，我和她说什么，她都是说没事没事，正常反应，你再观察观察。我气坏了，和她说，我感觉我都快要死了，你猜她说什么，她说放心，人没那么容易死。我去！这不是毛大胆是什么？”

盛春成大笑，他听说毛医生是这样的反应，反倒放下了心，他说：　　“那是她见得多了，真的没觉得会有什么，真要有什么，她肯定建议你去医院了。”

妍妍叹了口气：“好吧，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盛春成继续笑着：“我去做饭，吃完饭，我帮你按摩按摩，你应该会感觉到舒服一点，好吗？”

妍妍听了，连连点头。　　盛春成走去厨房，把米淘好，先放进电饭煲，把饭煮上，接着开始洗菜切菜做菜。　　隔了一会，妍妍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从后往前抱着他，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盛春成扭头看看，她说：“你看你看，看到没有？”

盛春成问：“看到什么？”

“你没看到我这一张，梦碎的脸？”

妍妍问。　　盛春成忍俊不禁大笑，问：“又怎么了？”

“雪儿今天打电话给平台了，和他们说了去妇科医院手术室开直播的事，你猜结果怎么样？”

妍妍问。　　盛春成问：“怎样？”

“人家就两个字，做梦。”

妍妍说，“我这里就梦碎了一地啊，呜呜。”

盛春成昨晚就觉得这事不靠谱，只是提了一句，没深说。就昨晚那个情况，他多说了，这一帮热情的娘们，大概会吃了他。今天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一点不意外，其实，他都已经把这事给忘了，要是妍妍现在不提起的话。　　“没事，没事。”

盛春成拍了拍妍妍箍在他腰里的手，“我们屡败屡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滚。”

妍妍笑骂了他一声，放开他，走出去厨房，在餐桌边上坐下，等饭吃。　　开饭了，今天妍妍没有像昨天那样，对着一桌的清淡指指点点，埋怨这埋怨那了，而是安安静静地吃着，盛春成问她怎么样，她还“嗯嗯”地点着头说好吃。　　吃完了饭，盛春成让妍妍去沙发上先休息一会，他把餐桌收拾干净，碗也洗干净，然后走过去，让妍妍在沙发上横着躺下来，屁股朝上趴在那里。他从她肩膀开始给她按摩，一点点地往下移，重点放在她的腰胯部。　　接着翻转过来，在她子宫部位轻轻按摩着，按摩了一个多小时，妍妍坐起来，扭了扭身子，和盛春成说：　　“好像回来一点点了。”

她接着站起来，和盛春成说：“我们走。”

盛春成问干嘛？妍妍说去公司看看啊。盛春成说不行不行，你还是要多休息。妍妍嘻嘻笑着，有你这个护花使者在边上，还担心什么，再说，我只是去看看，又不进直播间。　　盛春成知道，自己肯定是拗不过她的，盛春成说好吧，我们走，路上走慢一点，还有，你自己说过的，不进直播间的，不许反悔。　　妍妍举起自己的右手说：“我保证，进了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