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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春季抽枝发芽,在这一季节迅速生长,树叶颜色从嫩绿转变为深绿,几乎一夜之间,大片黑森林从人类聚集地的边陲蔓延。
帝国北方的盛夏,不似南方那般骄阳如火,但在长达一个月的曝晒下,为霍克领、奥斯特领以及部分米登领地区带来了干旱风波,秋季将面临歉收影响,到那时,逃亡人口数量又将翻一番。 少数帝国学者发现,北方中部山脉的零星几支水源发源地濒临枯竭,他们意识到有一股特殊力量在改变自然腐化程度,受于米登领第三次野兽人战争的态势,这一发现并未引起选帝侯们的普遍重视。 不过无论帝国北方是否丰收、歉收,对于橡木镇的影响微乎其微。 大型水车抽来约克河水的浇灌下,数千亩麦浪迭起的农田,一望无垠,等到秋收之后,家家户户的储粮间都会显得充裕,至少今年冬天可以平安度过,领民们将这一切归功于领主,他们清楚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活是谁一手创造。 几经扩大的橡木镇,现如今人口总数达到了一千四百六十九人,其中矮人社区的居民,就多达五十七人,占据整座德拉文伯爵领矮人数量的一半。 在人口刺激下,伐木场再度扩建,以满足日益紧缺的木材消耗,新立起的两座烧炭工坊也颇受自由民阶层的喜爱,瑞克河北方甚至更北方的大城市,日常生活中急缺这一黑乎乎的燃料,生活做饭、照明篝火,用途十分广泛,以至于奥弗朗商会还专门派出商队购买木炭用于贸易。 还有几名帝国商人联合投资,筹备在约克河东畔建起一座纺织工坊,看样子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的橡木镇内,光是居民区,就新建出三家酒馆,更别提位于骑士大街直道旁,风靡整座德拉文伯爵领的桂月之林酒馆。 橡木镇内的自由民得益于经久不衰的投入建设,他们手头比以往宽裕不少,工匠和商人在财富上齐驱并进,技艺不错的木匠,日均薪酬就可高达二十枚铜币,工作后喝上一杯冰镇大麦酒,再点上一份价格三枚铜币的晚餐,黑面包配熏肉,饮上一大口麦酒,一天的劳累也随之消散。 酒馆络绎不绝的人流量,屡创新高,酒馆老板们也乐意给吟游诗人支付更高报酬,后者也做出了新曲,他们用独特嗓音讴歌赞颂王国骑士。 名声远扬的酒馆和莱伦的名号,也吸引不少试图碰碰运气的游侠骑士、小型佣兵团、冒险者、以及最令人不受待见的猎巫人,人多口杂,常年依靠刀口舔血维持生活的家伙,往往不那么遵守当地法律。 每到深夜,酒馆里总会有些粗鄙嘈杂的吵闹声,街面上也有零星个例,但无一例外,没人敢动手,因为后果很严重。 上一次两名醉酒的游侠骑士当街决斗,一路闯到贸易集市,砸坏了不少摊点,之后他们就被领主的长戟兵带走,赔偿了一部分金币后发派去挖矿,两名游侠骑士将承受半年到两年的矿工生涯。 长戟兵们抓捕他们的过程中并不顺利,酒壮怂人胆,更何况处于气头上的游侠骑士,其中一位更是狂妄,仗着身上板甲和技艺,试图冲过长戟兵的包围,结果刚冲到他们面前,下一秒就被长戟营连长加文·克林顿手中长戟砸翻在地,头破血流。 见识到橡木镇军士的厉害后,平日骄狂的佣兵也收敛了不少,以至于流传出莱伦的长戟营战斗不弱于任何一支游侠骑士连队。 安全、稳定的生活,吸引了越来越多逃亡人口来到橡木镇,他们都知道在这里能得到面包和干净的水,每天从领地北方石板路和西方土路上,刨开行人和商人,就属衣衫破烂、裹着肮脏黑布的流民最多。 颠沛流离的日子,整日食不果腹、行走在荒野和森林中,偏僻小径里充满着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从灌木丛中蹿出什么怪物。 年轻力壮的男子还能坚持,偶有病痛能咬牙克服,可那些老幼病弱极度需要安稳的环境,生存延续才是人类渴望的东西。 沿着橡木领北的土路,一行几名骑士和游骑兵正在策马前行。 两名王国骑士在队伍前列,尼卡斯落后莱伦半个马头,表示对身份差异的尊敬。 他一身精良的黑铁板甲带有血迹,腰间悬挂着长剑,马匹后腿挂着盾牌和他的战利品,两个无赖骑士头颅。 尼卡斯·弗朗西斯自从石楠地守卫战结束后,自愿放弃采邑,只身加入莱伦麾下,作为他的骑士而战斗,这一提议也征得了德拉文伯爵莱夫·安洛先的批准。 这名王国骑士,仅带了自己麾下七名游侠骑士及其侍从们,担任橡木领骑兵连的连队长,统领游侠骑士和游骑兵。 一行骑士的身上,或都或少都沾有泥泞和血痕,显然他们刚经历一场战斗。 队伍末尾的游骑兵拉着一辆装满缴获了几具盔甲、武器盾牌的拖车,游骑兵们脸上还带有喜悦神色,战斗赢得十分轻松,有两位王国骑士压阵,仅一波冲锋就击溃了敌人。 “不少人觊觎橡木镇的富庶,莱伦,看来我们有必要多派出几支巡逻队,趁早他们尚未结成气候,斩草除根。”尼卡斯骑着自己的帝国北地战马,朝着橡木镇领主解释着:“无赖骑士最喜欢打家劫舍,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两座农舍被烧,主人惨死家中、畜养的牲畜被掠走,要我说,这群抛弃了骑士准则的家伙都该被吊死!”
“确实是个不小的隐患。”
莱伦点头说道。
这已是第三波劫掠领地商队的无赖骑士,每年都有游侠骑士背叛忠于领主的誓言,逃亡深林,或加入匪帮,或自建一个全新的祸害团体,在缺少准则和骄傲约束下,贫弱村庄的民兵们,完全不是这些身披鳞甲甚至全身板甲的无赖骑士的对手,并且缺少行为规范的骑士,难免堕落于混沌邪神的怀抱,沉迷色孽的纵欲,或痴迷于恐虐的暴力,血淋淋的献祭惨案,一例又一例。 “要想一劳永逸解决他们,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有个建议,扩充麾下游侠骑士的数量,编队形成强大的骑兵力量后,无赖骑士们自己就会退却,再不会染指一步。”尼卡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接着说道:“毕竟谁都畏惧力量,尤其是这群朝不保夕的亡命徒,把他人性命视为草芥,极度爱惜自己的存亡,真遇上难啃硬骨头,我敢打赌,无赖骑士一定转头就走。”
“嗯。”
莱伦摸着下巴,他倒是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帝国以军纪和庞大多样的军队,才得以称霸于人类诸国,相较于灰色山脉对面的骑士王国,后者拥有整个旧世界最强大的重骑兵部队,每一座村庄都有成建制的游骑兵和征召骑兵,追杀逃敌自然是拿手强项。 虽然在战斗中,帝国可以从远程武器、重炮、步兵质量还有战术上取得最终胜利,但是骑兵质量上的短板,依旧是不小弊端,对游迹于深林的无赖骑士,主动出击的成本过于高昂,所有贵族领主对这些家伙颇有些无可奈何。 “嗷哇哇!!”一行骑士前行中,数头麋鹿从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跃出,紧随其后的半狮鹫菲尔诺斯也从山路一旁蹿动,它正在捕食猎物。 胯下战马不可避免的陷入惊慌,喷出鼻息,刨动蹄子,类似于普通人和贵族的区别,半狮鹫天生就克制动物。 “侓侓侓~”骑士们不得不握紧手中缰绳,专心安抚马匹,马惊了的后果很严重。 片刻后,菲尔诺斯的尖喙叼着半截麋鹿,从树丛中走出来,前肢末端,锋利如匕首般的狮爪滴落猎物的鲜血,雄鹰般的锐目注意到莱伦,它扭头叼着猎物靠近王国骑士。 虽然知道这头半狮鹫是领主的伙伴,但莱伦身后的游骑兵和游侠骑士们依旧纷纷后退,艰难地鼓动一下喉结,面对强大的怪兽,换做是别人,早就吓得屎尿横流,大气不敢出了。 “啊啊!!”
半狮鹫叫了两声,王国骑士走到它身后,他伸出手,轻轻捋顺了菲尔诺斯颈后的深棕色鬃毛。
不知道为什么,莱伦总觉得半狮鹫的目光傻憨憨的,看起来十分“睿智”。 莱伦又捋了捋,拍拍半狮鹫的脑袋:“去吧,好好享受你的猎物,在森林里千万记得不准伤人!”“啊啊!!”
菲尔诺斯又叫唤几声,灵性地眨动眼皮,以它的智慧,当然听得懂莱伦的意思。
半狮鹫叼着半截麋鹿,庞大体型一跃,便在森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怪兽远去,一行人下意识松了口气,看向王国骑士的目光多了些敬畏,能让一头半狮鹫如此听话,莱伦大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你不会打算一直让半狮鹫处于放养状态吧?它好歹是你的坐骑,不为它准备一个宽敞舒适的马厩之类的?”尼卡斯笑着说道:“我要是有一头半狮鹫坐骑,非得把它安排和我睡一间卧室,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哈哈,那你的卧室一定脏的惨不忍睹。”
莱伦打趣说道,目光望向半狮鹫消失的方向:“怪兽唯有适应恶劣环境,才能磨砺出更强的作战能力,野马的脾气总比一出生驯养在马厩的战马暴躁,温室不适合半狮鹫生活,它们天生就该在森林中游荡。”
“或许你是对的,骑着半狮鹫用骑枪非常麻烦。”
尼卡斯耸耸肩说道:“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圣洁的飞马。”
莱伦也和蔼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进入橡木领的辖区,抬起头,蔚蓝的万里晴空唯有太阳正在照彻大地。 辛勤的农夫们正在耕种,从橡木镇连贯东西南北四方,由石头铺好的道路上人影匆匆,商队和不少骑着马匹的家伙正进入大门。 这座从建立到发展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一年时间,镇内外到处都充斥着希望与生机,得益于领主的开明与大胆,橡木镇不像其他村镇,被迂腐和固执所束缚,变得死气沉沉的,看上去就令人厌恶。 高达五米的城墙门楼,悬挂着象征领主“耀光战锤”的纹章,门楼正中装饰有蓝白相间的狼首盾徽,象征米登领行省,宣示着属地和贵族权益。 莱伦别转马头,他要去位于镇东约克河畔的矮人工坊,矮人符文铁匠兰格尼·石锤答应锻造一套半狮鹫的骑具护甲,还有一柄骑士战戟。 骑乘半狮鹫冲锋陷阵,近距离战斗中,传统的重型骑士长枪的效果会大打折扣,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半狮鹫骑士选择了重型骑士战戟来作战的原因,攻守平衡,在跃动的背脊上,能让骑士更好的发挥出强大坐骑的力量。 就像骑乘了狮鹫、角鹰甚至巨龙的骑士们,他们选择的武器不再是战锤、长剑,而是超长杆的战戟或骑枪,据传说,高等精灵卡勒多的龙王子们,曾在巨龙背脊上,使用一种超过十米的巨型骑枪,在高空中完成极难的刺击动作。 而在路上,莱伦遇上了两名永恒守卫和几名林地斥候,木精灵小队的领队正是低阶林地领主奥拉西夫·皮亚扎。 盛夏时节,他们身上衣衫护具略显单薄轻便,脸上涂抹着浓厚面饰,勾勒出夸张纹路,埃斯莱们头戴深色兜帽,遮掩住尖耳朵特征,而较为开放的女精灵们则穿着露脐装,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毫不在意。 见到莱伦出现时,奥拉西夫愣了一会儿,他用并不利索的帝国语招呼道:“你好,莱伦阁下。”
“嗯,怎么了奥拉西夫?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莱伦回应一句,在石楠地并肩作战中,他对林地领主的观感好了不少。
“我们要前往矮垛子工坊...矮人工坊,之前和那个长胡子矮人达成了一笔交易,他为我们锻造定额的羽箭和武器。”奥拉西夫脸色稍有缓和,解释道:“夏季狂猎要到了,劳伦洛伦需要做好充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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