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水城府衙内,一个一身棉衣的女子坐在大厅内,而厅下全是各地的盐官和窝商,各处的案几上摆满了帐册和帐本。众人眼睛盯着主坐上的女子,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旁边两个锦衣的少女在一一的核对着帐目,脸上却是一片从容的神色。盐水城的府尹笑首对那主座上的女子道:“秦姑娘请喝茶!这帐也算了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对的?您看接下来几天是不是还要接着算啊?”
“算!为什么不算?”
那“秦姑娘”喝了口茶,接着说到:“白露和泣露算帐都不觉得累,各位看她们算帐还感觉累么?”
可厅里的众人只是笑着眯了眯眼,其中一个三角眼的老年人道:“秦姑娘的名声,在下听闻也不下十年了,这几天见秦姑娘手下的人算帐,也是一把好手,想必秦姑娘算帐的本领也不在话下了。只是这样算下去,最终什么都没有算出来,有什么好算的呢?”
“秦姑娘”却将眼睛一睁,淡笑地看着那人道:“没有算完,张爷就确定不会算出什么来?想必张爷对这些帐很有信心咯?”
“那是!在下自己经手的帐当然有信心!”
那三角眼的张爷当下一捏额下的胡须好不得意地道。“有信心的话就更应该算下去了,如果没事还不能查算的话,这总让人感觉有点心虚不是么?”
秦姑娘转眼看了看厅里的众人道。众人却只是点头,眼睛却看着张爷,三角眼张爷复又笑着说道:“只是这样算来算去,最后没有什么错处,难为两位姑娘这样不休的算下去。只是秦姑娘是不是要在圣上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毕竟这次可是全天下都在猜盐水城的盐商和盐官是不是勾结呢?”
秦姑娘眼睛一眯,当下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这人将话已经卡死,无论自己答美不美言,皆表明最后他们不会有太大的事。正在犹豫间,听到厅外有一个女子发话道:“这帐算不算都没有多大关系了,还请罗世子一把火将这大厅里的帐册全都烧了吧!”
说话间,一个着淡灰色棉衣,木簪盘发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一进大厅,对在座的众人都是视而不见,连盐水城的府尹也不理会,直直到对主座上的人道:“这几天难为你了,一个清清净净的姑娘家,要和这一堆浑身铜臭的商人打交道。”
只见主座上的人马上站起来道:“姑娘您可来了,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再算几天帐!”
秦万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玉茹啊!再算几天也没事啊,反正这些人也没什么,让他们看你算几天也成啊!”
而此时盐水城的府尹指着秦万蓝道:“大胆,你擅闯盐水府衙,还不快跪下!”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跟在秦万蓝身后的憨大汉一脚踢翻在地。嘴里只得哽咽两声,复又被那憨大汉一脚给踩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这盐税查也查不出什么,你们上下一气,这盐又是你们产的,交多少税本来我也是管不着的。只是这中间差额太大,而且这中间的银钱却是哪里想必你们中间也有人知道的!”
秦万蓝大大方方的在玉茹让出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看都不看一眼被潘虎踩在地下的府尹大人,眼睛只是瞄着大厅里的众位盐商和窝商。众人都是人精,如果此时还猜不出她是谁就是白活了。只恨自己一看到那五百人的御林军,就相信随军而来的人就是秦万蓝。可想不通的是,放着陛下的圣旨不管,这位女子去了哪里,迟了这么些天才到了盐水城。“各位也不用猜我这么些天去了哪里了,就算我去了盐井,想必各位也是放心的。”
似乎看出了他们所想,秦万蓝只是用小钳子拨了拨手炉里的碳。罗若这时站在了门边,眼里全是精光的看着大厅里的众人,对主坐上的秦万蓝点了点头。秦万蓝会意,对着众人道:“想必各位上下都打点好了,所以这帐我也不查了。只有一点,这里面有人出钱给人买粮,所以这几位必须要留下来。其他人明天我会再找你们谈话,现在可以走了。”
说完,秦万蓝低头又去拨那手炉里的碳火,可大厅里的众人都没有动身的样子。“看样子各位都有出钱买粮咯?”
秦万蓝拨完火,复又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道。这时张爷抵不过众人的眼神道:“秦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买粮之事,想必也知道我们也是情非得已。”
“不知道何为情非得已?”
秦万蓝笑着看着张爷道。“我们做盐商的,向来只是图利。可有人给我们一条更好挣钱的路子,我们肯定不会算过。”
张爷只好厚着脸皮道。“所以你们就只管将官盐往私处走,挣了大把的银子,还将银钱分给他们去买粮!”
秦万蓝眼睛里面一片肃色。张爷一下子语结,复一咬牙道:“一开始,他们和我们商量时只是将官盐走私,这种事情每朝每代都有,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说好四六分帐,他四我们分六,我们并不知道他的银钱是用来买粮的。只是后来知道了,他手里却有了我们走私盐的证据,而且他又是在朝堂有关系的,为了一家老小,后来的私盐我们可是半分银子都没分啊!”
大厅里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合,秦万蓝好笑的看着这些人,上百号人,全都是一方的大富,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可最后为了那几十万两的私盐,一个个全被套了进去,不可谓人心不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