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初冬傍晚时分，雪花从天空轻盈地飘落下来，院子里亮着桔黄色的灯，远望雪花似乎朝灯光扑去，大有飞蛾扑火的架势。 李艳站在院子里，仰起脸，雪花飞落在脸上，手上，她静静感受着那一点点冰凉和惬意。那莽莽苍苍的夜色飘飘洒洒，那一片片飞扬的雪花是上天派来的小精灵吗？李艳低头，望见开得正盛的黄菊花有的被风雪摧残，但依然有微笑的菊花，傲立着，那亮丽的色彩，带着暖意。李艳看着不觉有些心疼。 屋内有明亮的灯光，温暖的火炉。父亲叫她：“赶紧屋来，感冒了还呆在外面。”
李艳笑着回父亲：“这就来，这就来。”
李艳感冒两三天了，前两天喉咙肿胀疼痛，声音嘶哑。她只好请假休息。她以为吃几片药就好，没想到医生说感冒引起扁桃体发炎，要多休息几天，按时吃药。 有天下午，李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学校里的邱老师和赵老师来了。李艳欣喜地站起来，招呼老师坐下。两位女老师都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外翻领处斜插一个金属扣。老师关切地问：艳好多了吗？李艳笑着说好点了，母亲忙着沏茶，两位老师和她们闲聊起来。 其实邱老师的女儿和李艳是同学。邱老师是个大大咧咧开朗的人，她常跟李艳她们说起自己年轻时的事。赵老师说：“邱老师年轻时长得可漂亮啦，脸盘俊俏，身材婀娜多姿。那时给她提亲的人很多，有在部队当兵的，有刚转业的，还有工厂的职工。”
赵老师又打趣道：“光相亲的人就能凑好几桌呢。”
李艳笑着听着，看着赵老师那炯炯有神的大眼晴闪着光，感觉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后来邱老师嫁给了一个工厂职工。邱老师说，结婚那天，正好村里刚去世了位老人，那家的亲戚不知是脚抽筋了，还是脑子糊涂了，竟拿着布花圈闯进入他们家，当时院里的人都楞了，这在农村，可是大忌。她婆婆铁青着脸说：“你这人怎么不长眼晴呢？”
随即想多骂他几句，那人赶紧赔不是，旁人也劝着结婚的日子不宜吵架，她婆婆这才罢休。 李艳听着，邱老师一脸的笑意，并没有恼，生气。好象在说一个冷笑话。李艳不禁佩服邱老师淡定，大度，不迷信，不计较事非。邱老师和她丈夫两人个性都强，常常因为家庭琐事争吵，但也吵吵闹闹，不离不弃的过一生。 周六的时侯，李艳的学生去看她。李艳端出糖果，瓜子，那些孩子围着她叽叽喳喳。心田一直站在她身边，旁边一直微笑的刘倩问道：“老师，你喝水吗？”
说了许久的话，还真有点渴了。刘倩也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她长着一双明亮迷人的大眼睛，那双眼睛象极了她母亲。她的肤色比她母亲白，她母亲在村里可是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人。刘倩爱笑，一笑，那眼睛也亮了，也笑了。 李艳和她哥刘军是同学，当她哥知道李艳教自己妹妹时，春节时曾给她打过电话，电话是父亲接的，父亲喊李艳接电话，李艳正忙着收拾，随口一问：谁来的？“刘倩的哥”，父亲说道。“他找我什么事”，李艳说这话显然是说给父亲听的。她和刘军是普通同学，敏感的她怕父亲误会。那边电话里刘军早听清了，两人只简短说了几句，便挂了。李艳觉得当时对同学太不热情了。 后来刘军到了城里，听说城里的一个女孩看上了他。那个女孩是独生女，家里条件不错，刘军当了上门女婿。好在离家不远，每年春节，他都回来拜年，李艳发现他年纪轻轻便秃顶了，这点真随他父亲，聪明绝顶！ 几年后的一个假期里，李艳跟村里的一个女孩去城里工厂上班，刘军的媳妇正好也在那个厂。刘军听说了，说要请老同学，可后来没过多久，李艳便离开了那里。 有一年冬天，李艳从外地回家过春节，拎着一个皮箱和一个包，父亲怕她拿不了，便给刘军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过去帮忙照顾一下。 李艳从火车上下来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一手拿包，一手拉着皮箱，累的气喘嘘嘘。 这时，一个穿绿色军装的小伙子走上来，对她微笑着说：“我帮你提着包吧！”
李艳看他个高，瘦，不禁心里有点提防。小伙子对她说：“我在部队当兵，到这儿看望女朋友，她在这儿上大学。”
李艳放心了，小伙子把她从火车站送到汽车站，李艳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小伙子微笑着摆手离开。李艳坐在车上又后悔起来，刚才没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多亏了这位解放军。 回到家，李艳高兴地跟父亲说：“当兵的人就是素质高，心地善良，好人还真有啊。”
父亲笑着听着。这时刘军打电话来说，在车站没找到李艳。父亲笑着说，她刚到家，谢谢你了。 那以后，李艳没见过刘军。听别人说起，除了春节，他很少回家，老婆在钱上管的很紧。他离村子里的人越来越远。 刘倩后来考上了大学，她结婚时，李艳的母亲去随礼贺喜，她仍然爱笑，守着一屋了人自嘲道：“再不结婚，就真成老姑娘了。”
那年的她二十七八岁，她母亲得了脑血栓，走路歪歪扭扭，说话口齿不清，只是笑着望着自己的女儿，一脸的怜爱。 听说她结婚后跟着老公去了南方城市，有了孩子，生活也安定下来。 多年以后，李艳在路上碰到邱老师，那时她已退休。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大的痕迹，她看上去气色很好，依然健谈。 她说儿子结婚时，给儿子买了套房子，她跟儿媳合不来，便又另买了一套。李艳问起她的女儿，她说在家照顾孩子，离的不远，相互照应。她女儿上学时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听说她老公也是在外打工，她从来不回老家，也不和曾经的同学联系。 时间终会淡漠一切，曾经的同学友情也会渐行渐远。时光留不住美好的回忆，就让往事随风，往事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