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NyaTi项目的第五任接口人康康要回国了。　　作为历任接口人中唯一尚在AA存活的人，康康来跟露薇道别。　　康康是典型的通信男孩，温和沉静，即使心里生气愤怒，外表看起来仍然很温和，理性冷静。　　“干得累死，难禄山还到我们部门投诉我干得不好，你说我干得不好我还不干了呢，我回去了。”

这大概是康康最愤激的表达了。　　温和中似有更多愤懑无奈在压抑，　　但是无法讲明白，　　想讲又欲言又止。　　露薇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　　虽然她对此深有体会。　　或许在这个国家，在这个办事处，甚至在这个项目组，能理解他的只有露薇了。　　他们是一样的。　　但是她能怎么样呢。　　露薇离开后，或许是被露薇展现的工作量震动，徐暗和项目经理沈辉试着对接口人的工作方式做了一些调整，希望能够使接口人的负担减轻一点。但是换汤不换药，并没有好多少。而且那个沉默的团队，那种压抑的气氛，仍然一如往昔。　　康康是跟露薇一样习性的人，跟大多数聪明内敛的通信人一样，他们都是习惯以自己的心意和能力，自觉尽力地做事，大多数时候，他们很少抱怨，很少说别人不好，直到他们实在受不了了，而那时他们忍受的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上限。　　但是，那些自以为是、不知所以、习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人还在继续变本加厉地施压。　　他们是被损害的，被欺辱的。　　但是他们都无可奈何。　　有人对AA的去存现状进行总结：被干掉的多都是些老老实实干活的人，干活太老实，不会辩解不会抱怨不会推脱不挑三拣四，只会闷声干活但不会晒工作，多数都被刷掉了。而越是那些会虚张声势指指点点，指手画脚推脱责任，动不动凭着自以为是凌驾于他人之上还会欺负别人的人，反倒没事。　　那些不见于KPI的努力，这些工作报告上无法体现的品质，却无法裁定一个人的工作命运。　　康康回到总部后，很快离职了。　　AA公司潜在的汰去规则是严酷的：只看结果。　　凡有问题，就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没有人愿意有耐心去分辩过程和困难。也勿需分辩，被投诉了，那就证明你不行，被C的就是你了。　　露薇无从知晓他是离职还是被离职，康康一样有着好学生的骄傲，她只知道一个结果。　　NyaTi接口人的岗位变成了一个死亡之坑，人人避之不及，再没有中方员工敢来填这个位置。　　项目组大约是再找不到人了，无奈之下，被从法电挖来的法国人PM被摆了出来，由他来负责跟法国局方和监理方的接口。　　以法国人对法国人。而且他们是曾经的同事。　　法电局方因此感到，他们需要一个中国人来负责他们跟AA之间的接口。　　离开肯办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失业了一年多的春野溪涧，因为PM和她的男友的推荐于是被雇用了。　　在法国电信工作是令人侧目的履历，而且有着月薪比中方工程师年薪还要高的薪资。　　于是室友一转身变成了局方，昔日同事如今已是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