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停车场,宁知把水果托运,然后随着人流排队、安检、登机。机场里满是消毒水味,人与人尽量不聚集,宁知这才想起穿越前席卷全世界的疫情。她刚从包里翻出口罩,就看见弹幕上吵了起来。“这机场真大啊,恐怕皇家的园林,都不及这三分之一。”
“这机场乃钢筋混凝土所建,岂可与大师精心设计的园林相比,莫要玷污了它。”
“呵,且看这机场,方圆之间,地砖、墙壁都安排得恰到好处,难道不是人力精心设计?”
宁知看了会儿,笑笑,“这机场全国数百座,样式都差不多,若论设计之精巧,终究逊了园林三分。”
众人设想了一下,竟然的确如此。原来,夏国也有华夏不及之处。“在艺术品的工艺上,华夏如今大多都是流水线生产,与夏国能工巧匠精心设计的不同,可能是为了把艺术品真正的普及给更多人,也可能是因为如今能够赏识艺术品之人不多”,宁知顿了顿,“总之,在艺术的感受力上,华夏与夏国不分彼此。”
夏国百姓听得愣怔片刻,不由都鼓起了掌。“比如夏国的清窑出产的清瓷,不加一点现代工艺,却毫无纹路,光洁如水。”
宁知笑道,“这种技艺在华夏已经失传了,即使复刻,也添加了很多化学品。”
直播小球现在隐了身,宁知调整了参数,让它拥有更自由的视角。随着小球的转动,偌大的停机坪上停着的飞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此物名为飞机,难道真的能飞?”
皇帝的问题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须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为鹏,也不飞过几千里。而这飞机,果真精巧如斯?有上云揽月之功?所有人都安静起来,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慢慢走进机舱的宁知。等待起飞前的三十分钟,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开了五感共享,小孩子抓住床柱,大人则紧紧抓住桌子,一阵失重感传来——这天的夏国,确实不太太平。健康的人尚好,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干脆从床上摔了下去。饶是见识过直播厉害的君臣,此刻也吐得昏天黑地。不过,昏天黑地只是暂时的,很快,柳暗花明又一村。“真的是云唉!”
小孩子伸出手,试图抓住云。“天真的好蓝。”
也有大人喃喃自语。“我说的没错吧,云里真的没有腾挪的仙人。”
孩子之间互相眨眨眼,不知是失望还是开心。宁知笑笑,让直播球来个360度全景。直播球飞出飞机,在蓝天的映衬下,飞机显得很渺小。宁家人看着光幕上的宁知,神色复杂。喜的是皇帝赦免了莫须有的罪名,却让宁家成为了人质,随时可以威胁宁知的人质。他们被圈禁在皇宫的西侧宫殿,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直播。宁家人怎么也没想到,从小乖巧懂事的宁知,竟然来自那样一个国度!虽然宁知没怎么说明,但看到男男女女毫不避讳的走在一起,许多女人都泪目了,难道这就是大同时代?她们中的很多人半辈子也没有去过坊市,没有自己买过一匹布,或者一只钗子。“在华夏,人人平等,女性可以胜任一切男性胜任的工作,成为总统,呃,也就是皇帝,也并非不可能。”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面色一变,“成何体统!妖女惑我大夏!”
气得恨不得立刻杀去屏幕那一边,但最后还是乖乖做下看直播。变脸之快,连大臣看了都服气。飞机飞了一个半小时,即将降落A市机场。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夏国人也知道终点到了。收拾好东西,宁知利落地离开了机场。———夏国。正是盛夏,到处开着茉莉花,淡淡的香气传来,缓解了几分暑热的不适。“谭小姐,谭夫人让我来为您量衣。”
穿着蓝色布裙的妇人拿出纸尺,站到谭吟身后,一寸寸数着尺寸。谭吟把书一丢,见妇人量好了尺寸,也不多言,只慢慢的吃着碗里的乳酪。从小她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虽说她也喜欢看书,但更爱些打仗的话本子,钦慕那精忠报国的少年郎。二姐谭华从主屋过来,看着没精打采的小妹,自己心里也有苦说不出。三天后,小妹就要出嫁。对象是个糟老头子,还是妾室。换作自己,也不愿意。“二姐,你给我说说你出嫁时候的事吧。”
谭吟拉住二姐谭华的臂膀,谭华知道她并不是好奇,只是一种对抗,对悲哀命运无力的对抗。谭华摸摸谭吟的脸。“那年我十五岁,夜里你姐夫来提亲,迎亲的人都穿着黑色衣服。”
“而新妇,必须烟视媚行,矜持谨慎,否则就是失了身份。”
“然后就是闹洞房了,你一个姑娘家我也不好多言。”
谭吟默默的听着,心里的无力又多了一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是陋习。而身在夏国的自己,根本无力对抗。她看向光幕,如果宁大人遇到此事,又该如何?———回到家,宁知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父母,眼中落下泪来。“乖乖,才一星期没见,你怎么这么矫情。”
宁母嫌弃地拍拍宁知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再也见不到你娘了呢。”
宁知却破涕为笑起来,真好,妈还是那个妈。夏国人震惊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母女或者父女之间,如此调侃亲密。就好像,一直以来的长幼尊卑在慢慢溶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夏国人并不知道。“妈,我想吃你做的桂花藕。”
宁知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在夏国也吃过很多次桂花藕,都没有宁母的感觉。“好。”
看到闺女确实伤感得不轻,宁母没有多言,来到厨房挑了一只长藕,洗净了糯米,用筷子一点点往里灌。这确实不是个轻松的活,但宁母每次做都很开心,毕竟闺女爱惨了她这手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