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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清君侧苗刘逼宫 讨叛将吕张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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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君侧苗刘逼宫~讨叛将吕张勤王】话说刘正彦酒酣,恨道:“君言甚忠,我虽是王渊举荐用事,然王渊私夺我兵,我招降剧盗丁进,又对我赏薄,怨恨已久。康履一路随驾,自作威福,强霸民宅,会当共除之。我二人可同心尽力,清君之侧,铲除国贼。”

次日,苗傅招其党张逵、王世修、王钧甫、马柔吉等人于天竺寺,私谋作乱道:“王渊、康履使天子颠沛至此,犹敢强横凶戾,百姓皆望其死。”

乃各自用血,书姓字部首签于黄卷上。张逵复激怒诸军道:“能杀王渊及内侍康履,则人人有功社稷,朝廷岂能遍罪哉!”

王钧甫道:“我等皆为燕人,号为‘赤心军’,无不痛恨阉党专权,祸国害民。”

于是军士争愤,人人愿效命。苗傅、刘正彦已定杀王渊、康履之心,乃以临安县有盗贼为名,想使王渊允他二人出兵于外,便以行事。哪知康履侍从得密报黄卷小文书,呈与康履,有两统制作“田”、“金”字署卷末,田乃‘苗’字,金乃‘刘’也。康履问道:“此何谓也?”

那人回道:“军中有谋为变者,以此为信号,从之者书其名于后。”

康履密以奏。帝命康履至都堂谕朱胜非,使召王渊为备。朱胜非问道:“知其谋否?”

康履道:“略知。期以来早集于天竺寺,方谕其意,田即苗,金即刘也;诈言谋于城外以误渊,使遣部曲出外耳。”

朱胜非即召王渊告之。日暮,王渊遣一将,将精兵五百人伏于天竺寺侧,欲先下手为强,诛杀苗、刘。苗傅、刘正彦亦探得,苗傅与刘正彦道:“王渊每退朝,必经城北青石桥回府,我二人可伏兵于桥下,待王渊至桥上,可尽出伏兵,将桥前后围堵,王渊死矣。”

刘正彦拍手称妙。明日,遂伏兵城北桥下,俟王渊退朝。王渊不知,退朝经此桥,忽觉心中绞痛,又听桥下金石之声,对随从大叫道:“速离此处。”

乃策马狂奔。只见前路伏兵涌出,截断去路,为首者正是苗傅。王渊欲从原路退回,后路亦被刘正彦所堵。王渊叫道:“刘正彦,汝为大官,乃我向天子引荐,何故忘恩负义?”

刘正彦叱道:“汝伏兵天竺寺欲杀我二人,何有情义?更勾结宦官康履、蓝珪、曾择,而得显位,荼毒害民!吾今日为民除害,何为忘恩负义?你若晓事,当自行了断,免我动手。”

王渊高叫道:“有能杀苗傅、刘正彦者,赏百金。”

王渊自提九耳八环刀,骑青鬃马来迎刘正彦,刘正彦亦挥刀纵马引众交战。正混战时,苗傅觑得王渊后心弯弓一箭,将王渊贯于马下,王渊心急,欲跳桥逃走,却被刘正彦一刀斩杀,将王渊余部一并诛尽。又以兵围康履家,未得康履,乃分捕内官,凡无须者尽杀之。苗、刘二人以高竹杆挑着王渊首级,诬王渊结宦官谋反,苗傅揭榜于市,刘正彦即与苗傅拥兵至行宫北门外,引兵犯阙,守宫卫士出刃以指其军,苗傅、刘正彦遂陈兵于门下。中军统制吴湛,暗与苗傅相通,被甲持刃守宫门,宫门亟闭。康履遂上奏官家道:“有军士于通衢要截行人,臣驰马入宫,才未被捉住。”

帝召朱胜非等告之。朱胜非问高宗道:“吴湛在北门下营,专委伺察非常,今有报否?”

高宗道:“没有。”

不久,吴湛遣人口奏,说道:“苗傅、刘正彦手杀王渊,以兵来内前,欲奏事。”

天子知晓大惊失色,不觉起立。朱胜非道:“既杀王渊,反状甚著,臣请往问之。”

朱胜非行至宫门,吴湛迎语道:“人已逼近,门不可开。”

朱胜非、张徵遂与门下侍郎彦岐、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急趋楼上,苗傅、刘正彦与王钧甫、马柔吉、王世修、张逵等介胄立楼下,以竿枭渊首。朱胜非厉声诘问专杀之由,吴湛引苗傅所遣使臣入内附奏道:“苗傅不负国家,止为天下除害。”

杭州知府康允之闻变,率众官至内东门扣阍求见,请帝御楼慰谕军民,不然,无以止变。俄独召康允之入内,日将午,帝步自内殿,登阙门,盖杭州双门也,百官皆从。殿帅王元大呼:“圣驾来。”

苗傅、刘正彦见黄屋,犹山呼而拜。天子凭阑向下,呼苗、刘问道:“卿等为朝中栋梁,何故反耶?”

苗傅厉声叫道:“吾等不曾反。陛下信任中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私内侍者即得美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至此,犹未远窜。王渊遇敌不战,因交康履得除枢密。臣自陛下即位以来,立功不少,止作遥郡团练使。臣已将王渊斩首,中官在外者皆诛讫,更乞斩康履、蓝珪、曾择以谢三军。”

乃使竹竿向上挑着王渊首级,与天子看。天子惊慌道:“就依卿言,内侍有过,当流海岛,即日窜黄潜善、汪伯彦儋州,而今金奴未除,卿等勿生异心,可与军士归营。”

苗傅仰头道:“今日之事,尽出臣意,三军无预焉。且天下生灵无辜,肝脑涂地,止缘中官擅权。若不斩康履、曾择,归寨未得。”

高宗道:“知卿等忠义,苗傅加封庆远军承宣使、御营都统制,刘正彦加封渭州观察使、御营副都统制。军士皆放罪。”

苗、刘不退。苗傅等人叫道:“我等欲迁官,第须控两匹马与内侍,何必来此!”

天子惊问百官:“计将安出?”

浙西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时希孟道:“祸由中官,至此为极,若不悉除之,天下之患未已。”

天子道:“朕左右可无给使耶?”

军器监叶宗谔道:“陛下何惜一康履,不以慰三军?”

帝不得已,遂命中军统制吴湛捕康履,得于清漏阁承尘中,卫士擒至閤门。吴湛绑康履来见天子,康履望天子大呼道:“罪者多矣!陛下为何独杀臣?”

天子道:“非朕负卿,杀你可平众怒,汝何不肯?”

遂以付苗傅。康履犹不服。苗傅喝叱康履道:“与你死个明白。”

乃数其罪道:“尔等凌忽诸将,或踞坐洗足,使诸将立于左右,声喏甚至马前,其罪一也!尔等随天子至吴江县,不思报国,率从党竞以射鸭为乐,其罪二也!比至杭州,江下观潮,中官供帐,赫然遮道。更强抢民宅,使百姓无家可归,其罪三也!有此三罪,不死何为?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今日让你识得国家法度!”

康履直呼饶命。苗傅命人抬口大铡刀来,当即在楼下腰斩康履,枭首示众。百姓得知,争相传颂,大快人心。康履既死,帝谕苗傅等归寨道:“中官康履已经伏法,卿等可退归本营。”

苗傅又道:“陛下不当即大位,渊圣来归,何以处也?”

天子使朱胜非缒出楼下,委典谕之。苗傅请隆祐太后同听政及遣使与金议和。天子许诺,即下诏书,恭请隆祐太后垂帘,权同听政。百官皆出门外。苗、刘闻诏不拜,叫道:“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

张逵又大呼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今日之事,当为百姓社稷之计。”

众皆惊愕失色。百官复入言:“苗傅、刘正彦不拜。”

帝问何故,众莫敢对。当时希孟对官家说道:“现在有二说:一则陛下率百官死社稷;一则陛下从三军之请。”

杭州通判章谊叱时希孟道:“此何等语也!三军之言,岂可从耶!”

天子徐谓朱胜非道:“朕当退避,但须禀于太后。”

朱胜非谓不可,说道:“没有这样道理。”

颜岐道:“若得太后亲谕之,则贼无词矣。”

帝乃令颜岐入奏,又命吴湛谕苗傅等道:“已令请太后御楼商议。”

此三四月时,是日北风劲甚,门无帘帏,天子坐一竹椅,无藉褥,既请太后御楼上,即立楹侧不复坐。百官固请,高宗道:“太后已来,朕不当坐此矣。”

少顷,太后御黑竹舆,从四老宫监出宫。太后不登楼,内侍报帝,密语道:“太后欲出门谕诸军,如何?”

执政皆以为不可,说道:“若为邀去,奈何?”

朱胜非道:“贼必不敢!臣请从太后出,传道语言,可观群凶之意。”

太后遂肩舆出立楼前见苗傅等,执政皆从之。苗、刘拜于舆前道:“今日百姓无辜,肝脑涂地,望太后为天下主张。”

太后道:“自从道君皇帝任用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贯起边衅,所以招致金人,养成今日之祸,岂关今上皇帝事!今皇帝圣孝,并无失德,止为黄潜善、汪伯彦所误,已加窜逐,统制独不知邪?”

苗傅道:“臣等定议,必欲立皇子为帝。”

太后道:“以承平时,此事犹不易。况今强敌在外,皇子幼小,决不可行。不得已,吾当与皇帝同听政。”

刘正彦沉声道:“今日大计已定,有死无二,望太后早赐许可。”

太后拒之道:“皇子方三岁,以吾妇人之身,帘前抱三岁小儿,何以令天下!敌国闻之,岂不转加轻侮?”

苗傅、刘正彦号哭固请,太后不听。苗、刘因呼其众道:“太后不允所请,吾当解衣就戮。”

遂伪作解衣卸甲状,太后止之。太后复呼之道:“统制名家子孙,岂不明晓?今日之事,实难听从。”

苗傅道:“三军之士,自早至今未饭,事久不决,恐三军生变。”

又目顾谓朱胜非道:“相公何无一言?今日大事,正要大臣果决。”

朱胜非不能答。天子遣颜岐前来,奏太后道:“皇帝令臣奏知太后,已决意从苗傅所请,乞太后宣谕下诏。”

太后犹不许,苗傅、刘正彦等语益不逊。太后还入门,天子遣人奏禅位,朱胜非跪泣道:“逆谋一至于此,臣位宰臣,义当死国,请下楼面诘责二凶。”

高宗道:“凶焰如此,卿往必不全。既杀王渊,又害卿,将置朕何地!”

乃挥左右稍却,附耳与朱胜非低言道:“朕今与卿利害正同,当为后图;图之不成,死亦未晚。”

遂命朱胜非以四事约束苗傅:一曰尊事皇帝如道君皇帝故事,供奉之礼,务极丰厚;二曰禅位之后,诸事并听太后及嗣君处分;三曰降诏毕,将佐军士即时解甲归寨;四曰禁止军士,无肆劫掠、杀人、纵火。如遵依约束,即降诏逊位。苗傅等人听后,皆道:“诺。”

帝顾兵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李邴,令其草诏,李邴请帝御札。帝即所御椅上作诏曰:“朕自即位以来,强敌侵凌,远至淮甸,其意专以朕躬为言。朕恐其兴兵不已,枉害生灵,畏天顺人,退避大位。朕有元子,毓德东宫,可即皇帝位,恭请隆祐太后垂帘同听政事。庶几消弭天变,慰安人心,敌国闻之,息兵讲好。”

帝书昭已,遣人持下宣示。朱胜非至楼下,呼苗傅幕属将佐问之,王钧甫说道:“苗刘二将忠有余,而学不足。”

宣诏毕,苗傅、刘正彦麾其军退,移屯祥符寺。时已未刻,帝徒步归禁中。军士退去,尚喧呼于市道:“天下太平也!”

是时诸门,皆苗傅等以甲士守视,不听人出入。方事之未决也,康允之奏道:“恐军士乘势攘杀,请出门慰抚。”

高宗天子乃命康允之见苗傅、刘正彦,告以故,刘正彦以一甲马、二十甲士授之。康允之周行进衢,杭人赖以安堵。帝既还内,宰执从至殿门。朱胜非呼典班高琳附奏:“今夕宰执内宿。”

帝独召朱胜非至后殿,垂帘,太后见朱胜非号泣。高宗说道:“康履、曾择,陵忽诸将,至于马前声喏,或倨坐跣足,使诸将立于前,此皆招祸之事也。”

朱胜非回道:“康履、曾择必有所求,求而不得则怨矣。”

高宗问道:“此事终如何?”

朱胜非道:“王钧甫辈皆其腹心,适尝语臣云:‘二将忠有余而学不足’,此语可为后图之绪。”

高宗道:“朕来早不出,太后御殿。”

朱胜非道:“来日当降赦。盖群凶既杀王渊,又劫掠,意必望赦。它日势可行遣,岂复论此!今当召李邴就草赦,庶可共议。”

高宗问道:“卿自为之,如何?”

朱胜非回道:“当宣召学士内宿,令御史台集百官宣读,一如平日,庶群凶不疑。”

胜非又奏:“母后垂帘,当二人同对;臣有独奏事不可形于纸笔者,岂可与它人同之!欲降旨,以时事艰难,许臣僚奏对。”

太后问道:“彼不疑否?”

朱胜非道:“宜自苗傅始,仍与其徒日引一人上殿,以弭其疑。”

胜非退,太后语高宗道:“赖相此人,若汪伯彦、黄潜善未退,事已不可收拾矣。”

它日,苗傅等入对,太后劳勉之,苗傅等皆喜。由是臣僚独见论机事,贼亦不疑。当日,天子下诏退位,至显忠寺居住。太后垂帘,降赦,号天子为睿圣仁孝皇帝,以显忠寺为睿圣宫。高宗天子移御显忠寺,宰执百官侍卫如仪,内人六十四人肩舆以从。苗傅等遣人伺察,恐匿内侍故也。苗刘用天子之名,以张澂兼中书侍郎,韩世忠为御营使司提举一行事务,前军统制张俊为秦凤副总管,分其众隶诸军。以东京留守杜充为资政殿大学士、节制京东西路。殿前副都指挥使、东京副留守郭仲荀进昭化军节度使。天子留睿圣宫,苗傅等留内侍十五人侍奉左右。寻捕宦官蓝珪、高邈、张去为、张旦、曾择、陈永锡于岭南诸州。曾择刺配昭州,方行一程,苗傅使人追还斩之。苗傅以年号“炎”字,两火多盗之意,想要改元,刘正彦欲迁都建康。太后与朱胜非道:“二事如俱不允,恐贼有他变。”

遂改元明受,乃以建康近江北,难挡金军为由,婉拒迁都。江东制置使吕颐浩字元直,方至江宁,忽然内禅诏赦传来,遂会监司议,皆莫敢对。众人散去,吕颐浩对其属官李承迈说道:“官家即位不到二年,怎地忽然内禅与三岁皇子?朝廷是必有兵变。”

李承迈说道:“诏词有畏天顺人之语,此恐其出于不得已也。”

吕颐浩子吕抗在旁说道:“主上春秋鼎盛,二帝蒙尘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逊位于幼冲乎?兵变无疑。”

吕颐浩即遣探马入杭州,查探虚实,探马回报果然苗刘逼宫。吕颐浩亲书一封,使人至平江府告知礼部侍郎张浚。痛述国家艰难之状,别以片纸遗张浚道:“时事如此,我等怎能就此不管?”

张浚字德远,三十二岁,汉州绵竹人,唐宰相九龄弟九皋之后。父张咸,举进士、贤良两科。浚四岁而孤,行直视端,无诳言,识者知为大器。入太学,中进士第。靖康初,为太常簿。张邦昌僭立,逃入太学中。闻高宗即位,驰赴南京,除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郎,擢殿中侍御史。驾幸东南,后军统制韩世忠所部逼逐谏臣坠水死,浚奏夺世忠观察使,上下始知有国法。苗傅、刘正彦作乱,改元赦书至平江,张浚命守臣汤东野秘不宣。未几,苗傅等以檄来,张浚恸哭,召汤东野及提点刑狱赵哲谋起兵讨贼。令赵哲尽调浙西射士,以急切防江为名,使汤东野密治财计。当时,苗傅等以承宣使张俊为秦凤路总管,张俊将万人还,将卸兵而西。张浚知上遇俊厚,而俊纯实可谋大事,急邀张俊,握手语故,相持而泣,因告以将起兵问罪,张俊泣而奉命。吕颐浩节制建业,刘光世领兵镇江,张浚遣人赍蜡书,令刘光世勤王,刘光世不从。吕颐浩又遣使至镇江说之,刘光世方起兵。吕颐浩勤王兵至润州丹阳县,刘光世引所部来会,而命张俊分兵扼吴江,上疏请复辟。苗傅等谋除张浚礼部尚书,命将所部诣行在,张浚以大兵未集,未欲诵言讨贼,乃托言张俊骤回,人情震詟,不可不少留以抚其军。前密州州学教授邵彪见张浚于军中,张浚问策安出,邵彪说道:“以至顺诛大逆,易于反掌,公处之何如耳。”

张浚道:“张俊指天誓地,愿以死援君父之辱,韩世忠有仗节死难之志,二人可以集事。惟我士卒单弱,恐不足以任兹事。然吕枢密屯兵江宁,其威望为人所信向,且通亮刚决,能断大事,当为天下倡。刘光世屯兵镇江,兵力强悍,谋议沈鸷,可以倚仗。我已驰书知会他三人。”

邵彪道:“兵贵神速,吕枢密在数百里外,奈何?”

张浚道:“吕枢密睹事明而刚决,闻国家之难,必先于众人倡义而起,何患不速!”

是日,张浚书至江宁,吕颐浩看了张浚来书,泣道:“果如所料,事不可缓矣!”

吕颐浩回书与张浚及诸大将,相约会兵。时议论不一,人情汹甚。江宁士民知吕颐浩起兵,议留颐浩,颐浩乃檄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杨惟忠留屯江宁府,以安人心,且告诉杨惟忠以苗傅等计穷,恐挟持皇帝逃跑,由广德渡江,当日夜为控扼之备。于是吕颐浩以羸弱千余人授杨惟忠,自将精兵万人讨贼。会韩世忠舟师抵常熟,张俊道:“世忠来,事济矣。”

告知张浚以书招之。韩世忠在舟船中,闻张浚遣人来,被甲持刃,不肯就岸;取张浚书信,使人读之,世忠乃大哭,举酒酹神,说道:“誓不与苗刘二贼共戴天!”

舟中士卒皆奋。韩世忠见张浚书,引兵至平江府,见张浚道:“今日大事,世忠愿与张俊身任之,公可无忧。”

张浚道:“投鼠忌器,事不可急,急则恐有不测,我已遣进士冯轓甘言诱贼矣。”

张浚因大犒张俊、韩世忠将士,酒五行罢,呼诸将校至前,抗声问道:“今日之举,孰顺孰逆?”

众人皆道:“贼逆我顺。”

张浚厉声道:“闻贼以重赏购吾首,若我张浚此举违天悖人,汝等可取我头去;不然,一有退缩,悉以军法从事。”

众感憾愤。于是,令韩世忠以兵赴阙,而戒其急趋秀州,据粮道以待大军之至。此时,韩世忠夫人梁红玉与子韩亮在杭州,苗傅扣留,欲以牵制韩世忠,朱胜非与苗傅说道:“今白太后,遣二人慰抚世忠,则平江诸人益安矣。”

于是召梁红玉入宫,封安国夫人,俾迓世忠,速其勤王。梁红玉一日夜骑快马驰数百里,会韩世忠于秀州,招韩世忠引兵剿贼。韩世忠急相约张浚、刘光世、张俊,传檄天下兵马勤王,趋赴杭州。苗刘遣将张彦、王德声言防淮,以阻勤王之兵。王德字子华,通远军熟羊砦人。曾是姚古部将,金人入侵,以十六骑径入隆德府,执伪守姚太师,左右惊扰,王德手杀数十百人,众愕眙莫取前。姚古献姚太师于朝廷,钦宗问状,姚太师道:“臣就缚时,止见一夜叉耳。”

时人遂呼王德为“王夜叉”。王德本无叛心,乃伺张彦酒醉杀之,并其军,自采石济江归刘光世。因韩世忠在沭阳兵马溃散,张俊虑韩世忠兵少,以刘宝兵二千借之。舟船行载甲士,绵互三十里。张浚所部统领官安义,阴与苗傅同流合污,欲代张俊而夺其兵,乃断吴江桥以应贼,张浚即令韩世忠屯秀州崇德县,以伐其谋,世忠至秀,称疾不行,造云梯,治器械,苗、刘等人始惧。却说冯轓受张浚之命至行在,再见苗傅、刘正彦于军中,从容说道:“冯轓为国事而来,今已再日,未闻将军之命,愿一言而决。今日之事,我若言之触怒将军,将军必会杀我,我若不言,则它日事故愈大,亦死于乱兵之手。如何都是死,何不今日陈说厉害而死,使将军知冯轓非苟且偷生之辈!自古宦官乱政,根株相连,不可诛锄,诛必受祸,东汉末年事,世人皆知。二公一旦为国家去数十年之患,天下蒙福甚大。然主上春秋鼎盛,天下不闻其过,岂可传位于襁褓之子!且前日之事,名为传位,其实废立。自古废立在朝廷,不在军中,二公本有为国之心,岂可以此负谤天下!”

少顷,苗傅按剑瞪视冯轓,说道:“金人之意在建炎皇帝。今主上当极,太母垂帘,将复见太平,天下咸以为是。如张侍郎处侍从,尝建立,何事而敢梗议?”

冯轓道:“太母深居九重,安能勒兵与金寇周旋!天下自有清议,太尉幸孰思。”

苗傅听了,拔剑在手,更加发怒。刘正彦见冯轓辞色不屈,即与王钧甫、马柔吉引苗傅耳语,遂对冯轓说道:“张侍郎欲复辟,此事固善,然须面义。”

词语谦逊。明日,即遣归朝官宣义郎赵休与冯轓同去见张浚,送张浚书信,约张浚至杭州同议复辟之事。张浚再遣冯轓入杭州,与苗傅书信,告以祸福,使之改图。苗傅又移张浚书道:“朝廷以右丞待张侍郎,伊尹、周公之事,非侍郎谁能当之!请速赴行在。”

张浚回书道:“自古言涉不顺,则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顺,则谓之震惊宫阙。至于逊位之说,则必其子若孙年长又贤,因托以政事,使之利天下而福苍生;不然,谓之废立。废立之事,惟宰相大臣得专之,伊尹、霍光之任是也;不然,则谓之大逆,族诛。凡为人臣者,握兵在手,遂可以责其君之细故而议废立,自古岂有是理也哉!今建炎皇帝春秋鼎盛,不闻失德于天下,一旦逊位,似非所宜。我岂不知废置生杀,二公得专之,盖其心自处已定,虽死无悔。呜呼!天祐我宋,所以保祐皇帝者,历历可数,出质则金人钦畏而不敢拘,奉使则百姓讴歌而有所属。天之所兴,孰能废之!愿二公畏天顺人,无顾一身利害。借使事正而或有不测,犹愈于暴不忠不义之名而得罪于天下后世也。”

前时,张浚发书及所措置事,皆托它词,未敢讼言诛之,苗傅等虽闻大集兵,犹未深信。苗傅等人得书惊恐,才醒悟张浚举兵讨伐,即请罢免张浚,右仆射朱胜非阻止五六次。苗傅等至都堂见朱胜非,怒道:“张浚说我等为逆贼,所不能忍,如吕枢密则晓事。”

苗刘欲杀张浚。朱胜非见其狂悖太过,恐生它变,说道:“罢张浚兵权而以付吕枢密,必无事矣。”

苗傅意稍解,而诬张浚欲危社稷,遂贬张浚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张俊、韩世忠拒不受。会吕颐浩、刘光世兵,接连而至。吕颐浩以所部万人从江宁出发,途中募兵三千人同行,至平江之北四十五里,张浚乘轻舟迎迓。道遇小舟,得邮筒,屏人发封,却是张浚贬谪彬州之命,张浚得之,恐将士观望不尽力,读书信道:“得书,趋赴行在,即日起发。”

张浚见吕颐浩,相与对泣。张俊涕泣道:“主上待我辈厚,今日惟以一死报国,日夜望枢密之至以为盟主。”

吕颐浩道:“今事不成,不过灭族。颐浩曩谏开边之失,几死宦官之手;承乏漕輓,又几陷穷边;近者仓卒南渡,举室几丧;今日为社稷死,岂不甚快哉!”

张浚壮其言,吕颐浩即召其属官李承造于舟中草檄,而张浚为檄文润色,乃声言苗傅、刘正彦罪,传檄中外,率诸军继进。遣迪功郎王彦觉持檄谕江宁府,迪功郎洪光祖谕越州,又遣统制官张道率兵三千人屯湖州安吉县以分贼势。苗傅令御营都统司统领官苗瑀、参议官马柔吉以赤心队及王渊旧部精锐驻临平,以拒勤王之兵。苗刘二人骑虎难下,即呼冯轓、朱胜非议高宗复辟。吕颐浩、张浚大军已至吴江县,王世修闻之,遣人至吕、张军中说道:“上已处分兵马重事,止勤王师屯秀州,令吕颐浩、张浚以单骑入朝。”

吕颐浩上奏朝廷道:“臣等所统将士,忠义所激,可合不可离,愿提军入杭州觐见。”

苗傅等计穷,惧怕不已。是晚,苗傅、刘正彦至都堂见朱胜非,请到睿圣宫见高宗谢罪,朱胜非颇为难,不得已告知高宗。苗傅、刘正彦自知罪大,疑不得见,忧惧失色,到宫门已经申时。高宗开门纳之,且令卫士掖以升殿。苗傅、刘正彦请降御札以缓外师。高宗道:“人主亲札,非所以取信,其取信于天下者,以有御宝。今朕退处别宫,不与国事,用何符玺以为信?自古废君杜门省愆,岂敢过问军事!”

苗傅等再请。高宗乃赐韩世忠手诏道:“知卿已到秀州,远来不易。朕居此极安宁。苗傅、刘正彦本为宗社,始终可嘉。卿宜知此意,遍谕诸将,务为协和以安国家。”

苗傅等退,以手加额道:“乃知圣天子度量如此!”

遂遣杭州兵马钤辖张永载持手诏到韩世忠军。韩世忠得手诏,对张永载说道:“主上即复位,事乃可缓。不然,我与苗刘决一死战。”

苗傅、刘正彦听闻大惧。吕颐浩、张浚军次杭州余杭县临平镇,以韩世忠为先锋。苗傅使其弟苗翊、大将马柔吉负山阻河为阵,中流植鹿角,梗行舟。军船不能行,韩世忠舍舟登岸,骑马力战,张俊继之,刘光世又继之。交战时军兵后退,韩世忠大怒,叱其部将马彦溥、张介挥兵死战。道路泥泞,不能骑马,韩世忠舍马步战,操戈而前,令将士道:“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中数箭者皆斩。”

于是士皆用命。苗翊等人列神臂弩持满以待,韩世忠瞋目大呼,引着成闵、解元,挺戈直冲敌阵,苗翊未及放箭,阵型已乱,大败而逃。正当吕、张勤王时,徐州武卫都虞候赵立,尽团乡民为兵,歃血相誓,戮力平贼,退者必斩。闻金兵北归,知徐州城中弛备,欲收复徐州城。当时粘罕攻下徐州离去前,军民请举人郑诗为知州,粘罕又留完颜哈噜为徐州武将在此根括钱粮。完颜哈噜搜刮城中金银分水陆两军北归,自己亲自从陆路出北城,押送金银回国,方行十里,被赵立率残兵截住。完颜哈噜在徐州城外见过赵立出城斗将,知道粘罕也不能敌他,虽然自身高大魁梧,但心中已怯五分,横斧出马,大叫道:“徐州城破,原来你没死,你若晓事,把路让开,不然看我手中百斤大斧,专好饮血。”

赵立怒道:“金人都该死。”

飞马挺枪,径奔完颜哈噜。完颜哈噜抡斧来战,怎么敌得过赵立?斗了不及五、六合,赵立把枪搠中完颜哈噜心坎里,将他挑落马下。赵立趁势赶入蕃兵中,人如虎荡羊群,枪如蛟龙出水,杀的蕃兵四散奔逃,死尸遍地,又夺了数百车舟船金帛,引着兵马回徐州来,郑诗开城迎纳,备说粘罕强命为知州一事,赵立本要杀他,得众人劝解才作罢。赵立入城半晌,其叔父赵扆才带军赶到。赵立怒叱其叔父道:“叔父以赵立之故,而乱军法,何以临众!”

遂斩赵扆,士皆感厉。既而军民众议,以谓赵立忠勇能办事,可以为城民之主,乃请赵立权知州事,朝廷闻知军民之意,诏授赵立忠翊郎、武德大夫兼阁门宣赞舍人、知徐州军事。赵立乘徐州疮痍之后,抚循其民,恩意周至,召使复业,井邑一新。当时山东诸郡草莽群盗四起,赵立介居其间,帮扶甚多,一时威名流闻。累迁右武大夫、忠州刺史。回说行在,当时四月,宰相朱胜非等言道:“臣等召苗傅、刘正彦等到都堂,谕以今国家多事,干戈未弭,当急防秋之计,睿圣皇帝宜还尊位、总万机,苗傅等一皆听从。”

太后下诏:“甚契吾心,可依所请。”

朱胜非乃率百官上第一表,请赵构还宫,赵构不允。太后内出札与高宗道:“今日朔日,宜入见禁中。”

高宗帝奏道:“臣疾作,已奉表起居,容臣望日趋诣。”

太后又下诏道:“嗣君冲幼,强敌未宁,事尤急于防秋,理难安于垂箔。臣僚恳请,不可重违,宜复御朝,以安中外。”

百官再上奏,高宗答以:“太后垂帘,当共图国事;不然,不敢独当。”

太后诏许之。百官三表毕,时已巳刻,赵构始御殿,百官起居。赵构犹未肯入内,朱胜非再请,遂就西廊,把笏板插在腰带里,搀扶赵构乘马还宫,都人夹道焚香,众情大悦。高宗赵构与太后同御前殿,太后垂帘。高宗下诏道:“朕顾德弗类,遭时多艰,永惟责躬避位之因,专为讲好息民之计。今露章狎至,复辟为期,朕惟东朝有垂帘保佑之劳,元子有践阼纂承之托,太后宜上尊号曰隆祐皇太后,嗣君宜立为皇太子。所有三月六日赦书应干恩赏等事,令有司疾速施行。”

遂下诏尊太后为隆祐皇太后,立嗣君为皇太子。下诏徙苗傅淮西制置使,刘正彦副之。又改年号为建炎。苗刘知勤王兵已入北关,乃逼迫高宗赵构请设盟誓、两不相害,赐二人免死丹书铁券,引精兵二千,与从将张翼、王钧甫、马柔吉、江池、孟皋、苗翊、张逵、苗瑀等人夜开涌金门而去。韩世忠入城,高宗步行至宫门迎之,握韩世忠之手恸哭道:“苗、刘二贼虽逃,中军吴湛佐逆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诛乎?工部王世修也与贼通。”

韩世忠道:“叛臣皆可诛。”

即谒吴湛,面带笑容,上前握手,吴湛不知何意,也与世忠握手。两手才握到一起,韩世忠两眉倒竖,怒道:“苗、刘二贼与君何等好处?君竟敢与其狼狈为奸,不顾国法?”

吴湛听了,大惊失色,急欲走脱,韩世忠力大,握手不放。吴湛百般挣扎,韩世忠手上加力,只听一声脆响,吴湛中指已断,疼痛缩做一团,世忠遂把吴湛与工部侍郎王世修并戮于市。天子追赠王渊开府仪同三司。因功封韩世忠武胜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吕颐浩、张浚、张俊、刘光世等引勤王兵亦入城。刘光世以功升太尉、御营副使。拜张俊镇西军节度使、御前右军都统制。知枢密院事张浚等言:“逆臣苗傅、刘正彦引兵遁走,请行下诸州,生擒苗傅、刘正彦者,白身除观察使,不愿就者赏钱十万缗,斩首者依此。搏获王钧甫、马柔吉、张逵、苗瑀、苗翊,并转七官。其余官兵、将校,并与放罪,一切不问。仍降黄榜晓谕。”

高宗从之。韩世忠请于天子道:“苗刘二贼拥精兵,距瓯、闽甚近,傥成巢窟,卒未可灭,臣请讨之。”

天子准许。韩世忠辞别高宗问道:“臣当扑灭二贼,未审圣意欲生得之,或函首以献?”

高宗道:“杀之足矣。”

韩世忠道:“臣誓生致之,显戮都市,为宗社刷耻。”

宫中卫士宋金刚、张小眼二人,号有膂力,世忠乞请高宗让其二人随军,欲使护俘来上。高宗壮之,酌巨觥以饯世忠。于是,以韩世忠为江、浙制置使,以解元、成闵、王德、徐文为副将,追击苗、刘。苗傅、刘正彦出杭州向南进犯富阳县,统制官乔仲福沿途追击,苗傅又犯严州桐庐县,至白沙渡,所过燔桥以阻官军。苗刘犯寿昌县,黥民充军。再犯衢州,守臣胡唐老拒却之。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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