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清晨的阳光,沐浴着整个慈宁宫。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怡人。这秋高气爽的天气,很适宜进行户外活动。终日闷在慈宁宫里的布木布泰,也在苏麻的劝说下,出了正殿,在小花园里欣赏秋景。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有些累了,就到临溪亭里坐下歇息。“妹妹给姐姐请安了……”娜木钟那娇俏的声音,在临溪亭外响起。布木布泰一见,急忙招手让她上来。青尔黛搀扶着娜木钟,进了临溪亭。娜木钟给布木布泰福了一福,在石凳上坐下,“这日子,过得跟流水似的。年下明明才过没多久,转眼就已经立秋了。这场秋雨一下,真觉得天气凉了……”布木布泰端起一杯热茶,品了一口,抬眼望一望院子里随处可见的秋景,感慨万千,“妹妹说得极是,北方的春秋,本来就短。秋一过,就该入冬了。冬日一到,又临近年下了。这一年又一年,真跟流水似的……”“许是宫里人少,不热闹的缘故。等皇上大婚立后,嫔妃一拨一拨进宫,阿哥格格满园子跑。咱们姐妹光顾着抱孙子,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就不用在这儿悲秋伤春了……”“妹妹这话,还真说在了哀家心坎上……”娜木钟的话语,让布木布泰喜笑颜开。她那开心的笑容,让娜木钟觉得极为刺眼。侍婢上来奉茶,又悄没声息地退下。娜木钟端起青花瓷茶具,优雅地品一口,眼珠子转了转,“说起来,也怪了。皇上大婚立后的事儿,廷议都已经通过两个月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么一直拖着,也不知道十四爷心里怎么想的……”布木布泰闻言,笑容凝固在了唇角。须臾后,那一抹浅笑再一次荡漾开来,“哀家听皇上说,十四爷头风屡次发作,一直不见好。等他身子稍微好一些儿,自然会张罗选后的事儿……”布木布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难免有想法儿。娜木钟说得没错,廷议已经两个月了,摄政王却迟迟不张罗这事儿。若说多尔衮一点点二心都没有,布木布泰还真不敢相信。娜木钟察言观色,见布木布泰表情,情知自己点到了死穴上。她看看这园子里的秋景,又添了一把火,“妹妹听说,患头风的人,冬日最难熬。天寒地冻的,最容易诱发风疾。眼看着,秋冬到来,十四爷这头风病要好转,只怕是要等到明年开春了……”布木布泰知娜木钟存心不良,自然不会让她看笑话,“两个月前,哀家已命徐太医去了摄政王府,专门医治十四爷风疾。以徐太医的医术,必定能医好十四爷这等顽疾……”“妹妹也希望,摄政王快点好起来……”“皇上驾到——”内监的传禀声,由远及近响起来。布木布泰抬眸一瞧,福临已经进了慈宁宫小花园,朝着临溪亭方向走来。他那玉树临风的身姿,沐浴着清晨的光芒,显得格外神采奕奕。布木布泰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眉宇之间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畅快之色。布木布泰的视线,从福临身上收回来,看向娜木钟,浅笑盈盈,“妹妹,若哀家猜的没错,大婚立后的事儿,应该有了进展……”“如此,妹妹就恭喜姐姐了……”娜木钟嘴上恭喜着,心里却不以为然。昨天还一点动静没有,哪能说进展就进展?布木布泰自己哄自己开心,她娜木钟管不着。想哄她娜木钟,那也得她相信!福临行至临溪亭前,单膝跪地,给布木布泰行礼问安,“儿臣给皇额娘请安,见过太妃娘娘……”等布木布泰吩咐起来后,他才起身进了临溪亭,在石凳上坐下。侍婢奉茶完毕,悄然退下。福临端起茶具,轻轻抿了一口,“皇额娘,最近觉得身子怎么样?入秋后,天气有些凉。早晚,记得添衣服……”“哀家很好,皇上不必挂念。”
布木布泰微笑着点点头,“摄政王患风疾,倒是有段时间了。皇上有没有遣人问一下,十四爷好些没有?”
“今日早朝,朕亲自问了。皇父说,经徐太医细心调治,风疾已有所好转,最近这段时日,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明日,皇父打算动身去科尔沁,张罗选后的事儿……”福临眉宇之间的那一抹畅快之色,被落寞取代。提起选后这事儿,福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明月。他把目光投向临溪亭下的流水,又盘算起中元节超度明月的事儿。“十四爷动身科尔沁,大婚之期,估计不远了。接下来的这段时日,哀家怕是有得忙了。”
转身,看向苏麻,“苏麻,遣人传内务府总管到慈宁宫来一趟。该备办的东西,让他们及早备办吧……”苏麻应了一声,转身交代素心几句。素心点点头,匆匆忙忙出了园子,直奔内务府方向而去。娜木钟听闻多尔衮要去科尔沁,心里立时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她意兴阑珊地起身,扬起虚伪的笑容,恭喜布木布泰,“妹妹恭喜姐姐,恭喜皇上。姐姐既然要见内务府总管,那妹妹就不打扰了……”娜木钟轻轻福了一福,带着青尔黛款步离去。布木布泰情知娜木钟心里见不得她好,却也懒得搭理这个女人。眼下,她所有心思,都在皇上大婚立后这件事儿上。哪里还有闲心,跟娜木钟一般见识争长短。“额娘先忙,朕回乾清宫看折子去……”福临找了个借口,带着吴良辅离去。布木布泰知道福临心里不好受,却也不点破。她等福临离去后,也带着侍婢出了园子,回宫等内务府总管来觐见。娜木钟带着青尔黛,在小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转着。那种熟悉的不甘与憋屈,再一次在胸中膨胀开来。本来,想借着这件事,在布木布泰心里塞一块砖头。给布木布泰添堵的同时,也让她更加猜忌多尔衮,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谁知道,这时竟然传来多尔衮启程科尔沁的消息。她娜木钟真想不明白,多尔衮到底存的什么心思?若说他没二心,他又是靠联姻笼络朝鲜,又是把两白旗移驻永平,到底意欲何为?若说他有二心,他怎么会允福临大婚,还亲去科尔沁为其选后?不管多尔衮有没有二心,她都必须让布木布泰相信:这个男人不甘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要取福临而代之。因为只有借布木布泰之手杀了多尔衮,那封书信才会死无对证,她们母子才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