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南苑围场,是元、明、清三代皇家园囿。苑内有永定河故道穿过,形成大骗湖泊沼泽,草木繁茂,野兽麋鹿聚集,是历代皇家猎场。此时为初春,草木尚未复苏,却也正是行围最佳时机。一只麋鹿,在草丛飞奔。福临骑在马上疾奔,手持硬弓瞄准这只麋鹿,放箭。箭射中麋鹿脖子,麋鹿吃疼之下,带箭狂奔而去。“射中了,追——”“皇上,太后遣人传来口谕,请皇上火速回宫……”正在兴头上的福临,闻言,脸色立刻沉下来。出宫两日,太后竟传三道口谕,逼他回宫。看起来,布木布泰还把他当成那个没长大的小娃娃一样管制,而忘记他已经亲政了。“回禀太后一声,就说朕要在南苑待一段时日,误不了大婚吉期……”既然不得不迎娶孟古青,不得不立这个表姐为后,他也只能按照原定吉期大婚。可喜欢不喜欢这个表姐,尊重不尊重多尔衮为他聘下的这个皇后,那是他福临自己的事儿。一向耿直的索尼,见福临无视太后口谕,纵马欲走,急忙跪在福临马前,拽住马缰,阻拦,劝谏,“皇上一向崇尚汉文化,推行仁孝治天下。圣母皇太后已经连下三道口谕,皇上再不回宫,何谈仁孝啊?”
“索尼,你大胆——”“微臣该死——”福临盛怒,索尼吓得俯首叩头。一旁侍驾的洪承畴,从马上下来,跪在索尼身侧,“亲迎之时,皇上转道南苑,已然是违背祖制。若再三违抗皇太后慈谕,确实有失孝道……”安郡王岳乐见状,也下马跪地,“请皇上回宫——”济尔哈朗也跪在地上,劝谏,“请皇上回宫——”吴良辅也跳下马,与随驾朝臣皆跪地劝谏,“请皇上回宫——”福临见状,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无奈感,在心中顿生。他猛拽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瞬间腾空跃起,从索尼背上跳过去,径直朝着树林驰去。“皇上——”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明月,催马追上去。因不擅骑术,狂追之下竟从马上摔下来。福临听见明月惨叫声,心下一惊。他勒住马缰,掉头飞奔回来。跳下马,凑近明月,焦急地询问,“小明子,摔着了没?”
明月摇摇头,用手揉一揉摔疼的臀部,低声道,“皇后已经进宫,早晚都要面对。九哥,别拗了。听小明子一句劝,回宫吧——”福临那亮如星辰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疼惜与挫败。他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回宫——”&&&&&&&&&&大清门。“来了,皇后凤驾过来了——”“哎哟喂,皇后这銮驾,真够排场的——”“瞧你说的,外行了不是?皇后娘娘是谁呀?是唯一一个能从大清正门抬进去的女人!皇后銮驾要是不排场,天底下,还有敢排场的人吗?”
“这话在理儿……”声势浩大的皇后銮驾,从大街上迤逦而来。在围观群众议论声中,浩浩荡荡挺进大清门。一身公子装扮的佟念锦,与绿柳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眼瞧着这壮观的场面,耳听老百姓的议论声,那双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艳羡之色。小厮装扮的绿柳似乎有些不平衡,嘟嘴道,“这蒙古大妞,要不是皇太后侄女,怎么能轮得到她当皇后?”
佟念锦倪了绿柳一眼,“满蒙联姻,是大清祖制——”话是这么说,佟念锦心里也有些儿许失落。皇后梦是彻底破灭了,她也只能期望做一个宠妃。位分上,逊色于皇后。荣宠上,她不打算输再给这个蒙古大妞。佟念锦似乎没有了观看兴致,她扭身挤出人群。绿柳尾随着自己主子,也跟着挤出来,消失在大街上。凤撵进大清门时,孟古青掀开车帘,带着一点点期冀向外看。没有看到她期望的那个人出现,失望之情顿生。从到了居庸关,她就一直盼着福临亲迎。可到了大清门,也没看见他率朝臣来迎接她这个皇后。原本充满期望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巴尔娜,你说,表哥为什么不来迎接我?”
秀眉微蹙,“是不是,他不喜欢这门亲事,不想娶我这个皇后?”
“格格,别胡思乱想。”
心里存疑,却也不敢实话实说,“皇上刚刚亲政,国事繁多,腾不出空来亲迎,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朝政繁忙,也就罢了。”
孟古青敛起一双美眸,强压着满心不安。喟叹一声,把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哎,只怕是……”&&&&&&&&坤宁宫。坤宁宫位于清宫主轴线上,为内后庭三宫之一。它位于交泰殿后,御花园前。与皇帝起居住所——乾清宫只有数步之遥,是专门为尊崇高贵的皇宫女主人——皇后准备的殿宇。面阔九间,进深三间,地基高度与乾清宫几近持平,远远在东西十二宫之上。《道德经》有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皇帝是天,谓之乾。皇后是地,谓之坤。所以,供皇帝居住的殿宇才命名为乾清宫,供皇后居住的殿宇命名为坤宁宫。坤宁宫主殿内,装饰富丽奢华。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布木布泰携苏麻站在坤宁宫正殿门口,迎接孟古青父女。内心期盼兄妹相见,却也有着焦虑不安,“哀家连下三道口谕,皇上竟然不回宫,他这是要气死哀家啊……”苏麻眼眸里,也有忧虑,“太后,别只顾着生皇上的气。还是想想,见到王爷格格,怎么解释这事儿吧……”布木布泰点点头,思忖片刻,附耳,小声叮嘱,“待会儿,吴克善携女进宫,若问起福临,咱们就这么说……”“皇后娘娘凤驾到——”“………………”“皇后娘娘凤驾到——”内监的传禀声,由远及近。布木布泰闻言,急忙携苏麻迎上去几步。瞧见一身凤冠凤袍的孟古青,笑着招呼,“孟古青,哀家终于把你盼进宫了……”孟古青冷着一张脸,恭恭敬敬跪下,“孟古青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