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幽闭两个字,苏麻似乎有些不忍。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询问,“太后,真要用宫刑?”
“怎么,你觉得不该用宫刑?”
“苏麻不敢——”“不敢,还愣着干什么?”
“是——”苏麻应了一声,出了大殿。布木布泰望着窗外,依旧怒不可谒。福临这孩子,真是太任性太叛逆了。因为她毁了那汉女画像,他就故意在皇后进宫档口,临幸宫女,大肆册封。别说是孟古青心里委屈,她都觉得这是对皇后的羞辱。福临一而再,再而三践踏皇后尊严,她既是太后,也是孟古青娘家人,自然是不能允许。大婚前夕,她不会与福临直接对抗。可她绝不能纵容一个低贱汉婢爬上龙床,还堂而皇之地被册封。如果人人都有样学样,这皇宫里,还不刮起一场婢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阴风?只要午门那块石碑还在,低贱汉婢就不可能成为这皇宫里的主子!这个贱婢作为前车之鉴,其他汉女一定闻风丧胆!有严苛宫刑伺候着,那些低贱汉婢再也不敢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乾清宫。在内监小屋一直窝着,明月有些待不住了。她很想念福临,很想到西暖阁看看,哪怕是瞧一眼也好。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锁了房门,朝着主殿方向走来。行至大殿前,却发现苏麻带着几个侍卫,押着彩云出乾清门,朝着慈宁宫方向而去。茶水房门口,聚集了好几个人。青草,兰心,祥云,如春姑姑都在,正在七嘴八舌议论着。“彩云姐引诱皇上,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我听彩云姐说,皇上酒醉失控,把她当成了明月……”“原本以为,彩云姐飞上枝头变凤凰,咱们也跟着沾光。哪料想,竟然祸从天降。这一进慈宁宫,只怕是凶多吉少……”如春叹口气,幽然道,“彩云若是满蒙女子,不但不会有引诱一说,还可能晋封妃嫔,做人上之人。即便是个包衣奴才,恐怕也不是这结果。怪只怪,她是个汉女,不再册封之列……”“姑姑的意思是,太后抓走彩云姐,是因为那道懿旨?”
“你以为呢?”
这些话,一字不落飞进明月耳朵里。一时之间,明月竟然呆愣在了原地。她万万没想到,福临酒醉那一夜,她跑出西暖阁,却把彩云害了。若不然,现在被捉去慈宁宫的,应该就是她明月了。危急时刻,明月已经顾不了许多。她似乎忘记了福临酒醉那夜的尴尬,径直朝着西暖阁走去。“小明子,你回来!小明子……小明子……这事儿,你管不了,千万别逞强……小明子……小明子……小明子……”“小明子——”身后,传来青草和如春的声音。明月不顾两人阻止,固执地走向西暖阁。不管能不能救得了彩云,她都要尽自己绵薄之力。耽搁越久,彩云就越危险。皇上早一刻去慈宁宫,兴许还能救彩云一命。&&&&&&&西暖阁。福临正俯首看折子,忽然想起了明月。他抬起眼眸,瞧瞧近身伺候的吴良辅,诧异地询问,“吴良辅,这两日,怎么不见小明子?”
想起明月咳疾,“难道,他咳疾又犯了?”
“九哥——”说话间,明月慌慌张张进了西暖阁。她一边喘息,一边回禀,“彩云姑娘,让苏麻姑姑带到慈宁宫去了!”
福临蹙了蹙眉头,“为什么?”
明月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说是,引诱皇上……”福临闻言,勃然大怒,扔下手上的折子,起身,“去慈宁宫瞧瞧——”他不就是酒后失控,临幸了一个宫女吗?布木布泰竟如此大动干戈,把一个无辜宫女抓走,还给人冠上引诱主子的罪名!表面上,太后是冲着那个叫彩云的宫女来。可他比谁都清楚,太后是在给他福临施压,警醒他别冷落科尔沁来的那个天之骄女!&&&&&&&慈宁宫地牢。一根木柱上,绑着一个宫女。黑黝黝地头发散落下来,如瀑一般半遮着彩云因疼痛而扭曲的俏颜。两个太监各执一个木槌,对着宫女腹部接连捶打。随着一次次槌起槌落,彩云发出一阵阵惨叫声。她那惨白惨白的额头上,冒着一层层细汗。人承受不住这残酷的宫刑,几欲昏厥过去。布木布泰坐在一张椅子上,冷着脸观刑。她似乎忍受不了这地牢里的污秽气息,用锦帕掩着鼻子。苏麻侍立在主子身侧,默然候命。许是见惯了后宫酷刑,面对这残忍刑罚,内心竟然没有一丝丝波澜。孟古青坐在布木布泰下侧观刑,心里五味陈杂。她既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却又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耳听彩云一阵阵惨叫声,竟不忍听闻。她看向太后,求情,“姑姑,还是算了吧——”布木布泰倪了孟古青一眼,淡然道,“大婚后,你就是这皇宫的女主人。只有治宫铁腕,才能服众!主子若是太好性儿,这些低贱宫婢,一个个都会骑到你脖子上来……”孟古青闻言,点点头,“谢姑姑提点——”“皇上驾到——”内监的传禀声,在地牢外响起。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少年就进了地牢。他那冠玉似的肌肤,在油灯映衬下,越发显得光洁无瑕。那亮如星辰的眸子里,蕴含着戾气与愤懑。他那玉树一般的身姿,进入这低矮的地牢里,顿生压迫窄狭之感。孟古青望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无法移开目光。她就这样痴痴地盯着福临,如同恍惚了一般。福临目光冷凛,倪了行刑内监一眼,阻止,“住手——”两个执行太监收起木槌,其中一个躬身回禀,“回太后,幽闭宫刑,实施已毕!犯人已经晕厥过去,要不要用冷水浇醒……”随侍一侧的明月,闻听幽闭二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种酷刑。所谓幽闭,是专门惩罚淫妇之刑,用木槌猛击妇人胸腹之处。羞秘骨下落,封闭私道。受刑之人,只能便溺,无法人道。也就是说,承受幽闭宫刑的女人,再也不能承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