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吉祥进坤宁宫时,两条腿直打颤。她那干净清秀的小脸儿,苍白如纸。唇色青紫,眸子里全是惧意。“奴婢吉祥,给皇后娘娘请安——”“你就是引诱皇上的贱婢?”
孟古青倪了吉祥一眼,心里恨意顿生。这下贱宫婢若是容色倾城,被福临宠幸,她孟古青也就认了。可打眼一瞧,不过是个普通平常的宫女。谈不上丑陋,却也看不出有任何姿色。就这种庸脂俗粉儿,竟能入福临法眼,她实在想不通。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福临故意用这种下贱女人来羞辱她孟古青。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出任何合理解释。吉祥闻言,吓得如筛糠一般。她不住地磕头,为自己辩解,“皇后娘娘,奴婢没有引诱皇上。是皇上酒后失控,临幸奴婢……”孟古青笑颜如花,“既敢狐媚惑主,索性认了就是。主动招供,兴许本宫还会手下留情。若抵赖,别怪本宫大刑伺候……”起身,行至吉祥身侧,恐吓道,“乾清宫茶水房那个贱婢,引诱主子,抵死不认,最后,被太后赐了幽闭之刑,发配辛者库做苦役,这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吧?”
吉祥闻言,吓得浑身哆嗦。情知今日不得善终,她又怕受刑,遂信了孟古青之言,以为招供可以从轻处罚。伏地哭泣,招认,“奴婢引诱皇上,请皇后娘娘责罚——”孟古青那美丽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她瞧了瞧周围的宫女太监,问了句,“她说的话,你们都听清了?”
见众人点头,又道,“贱婢引诱主子,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本宫初掌治宫之权,自是不能纵容这种歪风邪气……”云珠进殿,行至主子身侧。孟古青瞧了她一眼,询问,“太妃呢?”
云珠躬身,禀报,“启禀格格,太妃淋雨受寒,不能来坤宁宫。太妃说,奴婢引诱主子,可按照太后处置彩云之先例,赏幽闭之刑。若格格觉得重了,也可小惩大诫,赏骑木驴之刑……”“何为骑木驴?”
孟古青不解,瞧了瞧舔腚吴。舔腚吴躬身,回禀,“所谓骑木驴,就是专门惩戒淫妇之刑。木驴刑具背上,有二寸粗一尺长一根木棍,让受刑女子脱光衣裳坐上去。木驴机关一转,下体即刻血肉模糊……”孟古青闻言,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之色。须臾后,敛起美眸,“既如此,那就赏她骑木驴好了!”
记性听闻要骑木驴,吓得一直筛糠,“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孟古青不忍听闻,挥挥手,“带下去——”舔腚吴应了一声,吩咐,“来人,把这贱婢送去慎刑司,受刑——”几个宫人上来,拖走了吉祥。她那苦苦哀求声,一直缭绕不绝。孟古青望着舔腚吴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一阵阵颤栗疑惑。她本是一个心地善良快乐无忧的女子,为何进了这大清皇宫,不但快乐不起来,人竟然也变得狠厉辛辣起来?&&&&&&&&西暖阁。福临伏在炕桌上,头枕着手臂,盯着墙壁上那幅《洛神图》发愣。从早朝回来,一直到现在,他就这样默默地发呆。今日给明朗平反昭雪,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儿。他心里依旧沉甸甸的,怎么都轻松不起来。因为他比谁都明白,不管他怎么做,都不能弥补失去明月之憾。那个灵动聪慧的汉家女子不在了,他福临注定要抱憾终生。“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隐隐约约的求饶声,从坤宁宫方向传来。福临听闻这声音,随口吩咐,“吴良辅,瞧瞧怎么回事儿!”
吴良辅应了一声,出了西暖阁。不大一会儿,明月慌里慌张进来,“九……咳咳……九哥——”许是走得太急,一直喘息咳嗽。这一咳起来,竟没有停止迹象。福临那亮如星辰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心疼之色。他赤脚跳下炕,一边帮明月轻拍脊背,一边宠溺地训斥,“咳这么厉害,也不说宣个太医瞧瞧……”明月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等咳过这一阵,才喘息着道,“老毛病了,不碍事儿。”
咳嗽一声,“九哥,吉祥姑娘被皇后娘娘抓走了。您若不救她,怕又是一个彩云……”福临正犹豫间,吴良辅进了暖阁。他躬身,回禀,“皇后娘娘以引诱主子之罪,处吉祥姑娘骑木驴。这会子,已经送去慎刑司受刑了……”福临大怒,“走,去坤宁宫看看——”&&&&&&&&坤宁宫。“皇上驾到——”内监的传禀声,在殿外响起。孟古青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进宫将近一个月,福临从未踏足坤宁宫一步。今儿,她不过处置了一个贱婢,他却驾临坤宁宫。她心里很清楚,福临此来并非叙青梅竹马之情,而是兴师问罪。却依然强装笑脸迎至殿外,给福临福了一福。“表哥——”“免礼——”孟古青抬眸,笑着瞧向福临。这个身穿明黄服饰的少年,沐浴着灿烂阳光,如同天神一般耀眼炫目,让她不得不仰视。加上这一次,她总共见了福临两次。而每一次,福临都是这种怒不可谒外加厌恶愤懑的表情。福临虽然有负于她,让她气愤不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见到如同谪仙一般的他,心都不由自主地狂跳。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只有见到福临想到福临时才会有。遗憾的是,她一腔柔情无处倾付。单单是他这张没有一丝丝情意的冰山脸,就足以凝固她俏脸上的笑靥。“谢表哥——”“孟古青,朕这次来,是向你证实一件事儿。制衣局那个宫女,没有引诱朕。是朕酒后失控,才……”稍顿,再次开口,“你是大清皇后,当心存仁慈。没弄清事情真相,就动用宫刑,怕是不妥吧?”
大清皇后?孟古青听到这四个字,只想冷笑。福临若拿她孟古青当自己皇后,又何须一次次践踏她尊严?若他顾及她一点点颜面与感受,连大婚改期之事儿,竟不与她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