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明月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吓到了如春。她一边拿锦帕拭泪,一边近乎祈求似的哀告,“月儿,好歹说句话……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姑姑心里害怕啊……”明月那呆滞的眼球,多少活动了一下。她瞧如春一眼,蓦地扑过来抱住如春,哽咽不止。如春轻拍着她的脊背,一个劲儿的安抚,“月儿别怕,姑姑在呢……别怕,王爷只是喝醉了,才会失控……等王爷酒劲儿过去了,只怕会后悔的……”话是这么说,如春心里也没底。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男人最容忍不了的就是这种事儿。虽然到现在,明月还是完璧之身,从不曾与皇上有肌肤之亲。遗憾的是,王爷却未必会相信。除非,让博果尔亲自验证这一切。“想要去掉王爷疑心,还有一条路可走……”“姑姑别说了,月儿宁可死,也不想违背自己心意……”如春姑姑所谓的一条路,她心里不是不清楚。姑姑无非就是让她与博果尔圆房,以证实自己尚是处子之身,好解开博果尔心结,从而善待她明月,用以改变眼下处境。遗憾的是,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一切。她虽然不厌恶博果尔,但却无法委身于他。她明月早就认定福临是自己夫君,委身襄亲王于她来说,才是真正地红墙出墙。“月儿,如果不尽快解开王爷心结平息这件事儿,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王爷被利器所伤,追月殿若知道了,肯放过你吗?”
“福晋到……”明月听闻禀报声,嘴角微牵露出一抹苦笑。如春寻了一件宫装,罩在明月那单薄瘦弱的身躯上,搀扶着她起身,迎至正殿中央。等思格娜携着奴仆进门后,方才跪下请安见礼。思格娜上下打量明月,眼里闪过一抹鄙夷之色,“云鬓散乱,衣衫不整,真是风情万种。别说男人见了姐姐,经不起诱惑。就连妹妹见了,也觉得心旌摇荡,意乱情迷……”冷哼一声,嘲笑道,“平日里,一副清高端庄的圣母样儿。却原来,竟是水性杨花的荡妇……”明月情知思格娜来寻隙滋事,就算她解释这女人也未必肯信。索性什么都不说,静静地等待着思格娜的下一步。如春实在气不过,低声分辩道,“福晋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主子自从入襄王府,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话没说完,就噼里啪啦挨了几耳光。思格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煽如春几巴掌,方才道,“主子淫荡,多半是奴婢穿针引线。明月与人私通,你这贱婢必定也是知情人……”明月见如春挨打,心疼不已。她把如春护在怀里,瞧思格娜一眼,“如春姑姑这话,说得原也没错。明月自从入襄王府,一直待在这揽月阁里,从不曾见什么人。这私通二字,如何当得起?”
“前年冬月,入宫侍疾一事儿,你没忘了吧?”
明月心知此事不得善了,也就不再刻意隐忍。她抬出太后,以进为退,从容地说道,“明月是奉旨入宫,这事儿太后太妃都清楚。福晋若不相信明月,大可去慈宁宫问个清楚……”“太后是我思格娜亲姑姑,太妃是王爷亲额娘。你觉得,慈宁宫会包庇你吗 ?”
冷笑一声,“宫中盛传,你在含清斋时,皇上夜夜穿着太监衣裳与你私通。为此,太后特下一道懿旨,禁止任何人进入含清斋,包括皇上在内。这事儿,我没胡说吧?奉旨入宫侍疾,侍奉的不是太妃,却是乾清宫主子!这是乾清宫奴才亲眼所见,你还有何话说?大清宗室盛传,王爷之所以晋位亲王,入议政会,全是你留宿西暖阁之故……襄王府声誉扫地,王爷颜面尽失,这一切,都是拜你这贱人所赐……王爷从前有多疼你,这会子,就有多恨你……若非如此,王爷怎么会让我来审问你这个荡妇……”明月闻言,心中一阵阵刺疼。她最怕因自己毁掉福临清誉,更怕博果尔受伤。正因为此,入襄王府两年,她一直承受着难以承受的相思之苦,狠着心不见福临。遗憾的是,该来的还是来了。过往之事全被人挖出来,摊在眼前。这一刻,她连辩驳的勇气和欲望都没有了。即便她喊破喉咙,即便她再为自己辩解,也是徒劳,也是枉然。这一切,都是思格娜幕后操纵,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她。眼见得她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思格娜自然不会给她翻身之机。既如此,她何苦再费唇舌?她瞧了瞧思格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福晋既认定明月与人私通,何须再来审问?精心筹谋多时,也是时候该收网了……既然想置明月于死地,福晋尽管出手就是……”“这么说,你认了?”
“认与不认,不都是福晋说了算吗?”
“来人,把这荡妇关进地牢,让她尝尝骑木驴的滋味儿……”如春闻言,吓得浑身打颤。她匍匐着爬行几步,抱着思格娜的腿,苦苦哀求,“这事儿,福晋可要三思啊。皇上已经下旨废除宫刑,福晋抗旨不尊,当心襄王府大祸临头……”思格娜一脚踢开如春,狠狠地说道,“怎么处置这个荡妇,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置喙。就算是皇上来了,他也阻止不了襄王府行使家法,处置红杏出墙的淫妇……”瞧了瞧门外,吩咐,“带走……”几个仆从进来,拖着明月出殿。如春匍匐着爬过来,拽住思格娜衣裳,“福晋,把奴婢也关进地牢吧。黄泉路上,我们主仆也好就个伴儿,省得侧福晋害怕……”思格娜见状,眼珠子转了转,“来人,把这个贱婢关进柴房里。省得她与主子串通一起,再生出什么淫乱之事来……”仆从应了一声,拖着如春出正殿。思格娜瞧了瞧这陈设华丽的揽月阁,嘴角微牵,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狠厉之笑。那笑极为阴森,如同鬼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