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见主子气极,急忙规劝道,“嬷嬷是夫人陪房,对小姐一向忠心耿耿。别说是储秀宫陷害咱们,即便是嬷嬷一时糊涂谋算承乾宫,也是为了小姐和三阿哥。小姐下这么狠的手,也不怕寒了嬷嬷的心……”兰嬷嬷闻言,越发觉得委屈,竟眼泪婆娑起来。她用锦帕擦拭一下泪水,含泪道,“嬷嬷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欺瞒主子……”佟念锦闻言,悄声喟叹。她瞧了瞧承乾宫,苦笑,“是淑妃陷害本宫也好,是嬷嬷谋算承乾宫也罢。今儿这笔账,只怕承乾宫都会算在本宫头上,以致姐妹离心……若非起了戒心,本宫想要服侍明姐姐养伤,如春不等主子发话,便断然拒绝……”“主子想撇清此事儿,倒也不难。实话实说,皇贵妃应该会信……”“别说你的话,本宫不敢全信。即便真是淑妃一石二鸟之计,本宫也不会去承乾宫撇清自己……一来,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二来,淑妃是皇后娘娘亲妹妹,背后又靠着太后。这事儿若闹大了,惊动皇上与太后,将如何收场?难不成,本宫跟储秀宫撕破脸,当众指证淑妃,把自己陷于孤立之地……”“小姐说得也是……”“明姐姐若信本宫,自然不会与本宫生分……明姐姐若不心存疑虑,本宫即便解释,她也未必会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宫无心谋算明姐姐,问心无愧就好……”坤宁宫。荣惠端起一杯茶,优雅地品了一口,放下青花瓷茶具,瞧向荣贵,“今儿这事儿,妹妹可觉得蹊跷……有婢女搀扶着,走得好端端的,景仁宫与承乾宫怎么会齐刷刷地摔倒……”荣贵冷哼一声,“估摸着,是老天瞧不上承乾宫,想趁机给她一个教训……都摔得骨折了,腹中子嗣竟没小产,这孩子真够命硬的……”荣惠瞧着荣贵,一直看到她眼睛深处,“本宫提醒过你,别轻举妄动。咱们只须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就是……实话告诉本宫,是不是你搞的鬼……”荣贵闻言,脸色大变。她拉下脸,委屈地嘟囔,“荣贵是恨那女人,恨不得她死。可姐姐既然说了,不让荣贵轻举妄动,荣贵岂敢背着姐姐胡来……”荣惠嘴角微牵,露出一抹笑容。她拍了拍荣贵柔夷,云淡风轻地说道,“若不是你用一石二鸟之计谋算景仁宫与承乾宫,这事儿,反倒更热闹了……本宫若猜得没错,景仁宫怕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姐姐的意思是?”
“本宫只是猜测罢了……至于是不是窝里斗,咱们只须冷眼旁观就好……”“难道说,本宫刻意提点承乾宫的话,景仁宫反倒听进去了……”“也许吧……”“若真是这样,本宫还费什么心思啊,等着瞧热闹就是了……”“本宫早就说过,你千万别耍小聪明,静观其变就好……”永寿宫。雪花飘飘,随风飞舞。落在桃花树上,尚还能停留两个时辰。落在雪水混合的地面上,一会儿功夫,既化为春水,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大地与万物。孟古青立在廊檐下,依着红漆木柱赏春景。说是赏春景,眼光却一直在井亭下那道持剑屹立的挺拔身影上逡巡。瞧瞧井亭下那道熟悉地身姿,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冬日醉酒情形。虽然记忆不是很清晰,却清楚地记得克尔苏与她拥吻那一幕。自那日起,克尔苏数月不敢靠近正殿。即便是在院子里遇见她,也会刻意避开她目光。这让她心里酸酸的,特别不是滋味儿。克尔苏越是想要避嫌,她就越发关注这个从科尔沁随她入宫一直不离不弃的男子。青云从殿里出来,给孟古青披上披风。见她目视井亭方向,不由悄然喟叹了一声,“外面风大,娘娘还是进殿吧,省得着了风……”孟古青瞧瞧井亭下的男子,眼眸微敛,“你这么一说,本宫还真觉得有些寒冷。去烫些儿酒,备些儿菜肴。本宫想喝两杯,暖暖身子……”青云应了一声,兀自退下。不大一会儿,就准备好了酒菜。她在殿前安放一张桌几,摆上美酒佳肴,方才请主子落座。孟古青在几前坐下,她瞧了青云一眼,吩咐,“一个人喝酒,最是无趣。你把克尔苏叫来,陪本宫喝两杯……”青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领命而去。片刻后,她再度回到了廊檐下,“克尔苏说,奴才不能与主子同席。他还要负责永寿宫警戎,无法陪主子饮酒……”孟古青闻言,越发心酸。她自斟一杯酒,瞧向青云,“他不肯陪本宫,难道你也不肯?”
苦笑一下,眸中隐隐有泪光,“本宫孤孤单单,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青云见孟古青伤感,连声道,“奴婢陪娘娘喝,一醉方休……”孟古青嘴角微牵,含泪而笑,“以后,别奴婢长奴婢短的……永寿宫不过是冷宫一座,这里没有娘娘,也没有奴婢……你可以叫本宫姐姐,也可以叫本宫孟古青……”青云虽感动不已,却还是摇摇头,“青云不敢……”斟酒,冲着孟古青举了举,“青云敬娘娘一杯,祝娘娘吉祥如意……”孟古青想一醉方休,一杯接一杯灌自己。青云舍命相陪,不大一会儿,酒量极浅的她就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酒意朦胧的孟古青,倪了青云一眼,苦笑道,“想醉的,偏偏喝不醉……不想醉的,一喝就醉了……”她把酒杯一扔,乘着酒意在廊檐下跳起蒙古舞来。跳着跳着,竟失足踩空,从丹陛上坠落下来。身子翻飞,落入一个温暖怀抱。她定睛一瞧,竟是克尔苏。孟古青心中一热,眼圈微微泛红。她痴痴地瞧着眼前这个男子,双臂本能地攀上克尔苏脖颈,把他拉向自己。闭上眼眸,把樱桃印在他唇上,辗转,低声呢喃,“你若心里有我,就别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