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地上刻着一面奇怪的阵法,其形如蜘蛛织网,联通的脉络难以细数。每一个节点上都镇着一块血红的石子,源源不断地死气仿佛从地下冒出被卷入蛛网中,经过石子的层层洗涤最后汇做一股,涌向阵鬼王。
骆璇仪停在阵法之外,细细打量着这个被称为阵鬼王的鬼修。
阵鬼王是由人修转为鬼修,因此他还保留着原来人修时的模样。一头红发短短垂到肩上,上面以细细的三色麻绳绑住。上身光着膀子,露出铜色肌肉,一看生前必然是以力量见长的修士,但是下半身穿着的黑衣却让骆璇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黑衣上绣着大片的古文字符,似乎在哪里曾见过。
阵鬼王盘坐在山洞深处一张石桌之上,背后墙壁被凿开一个大口,里头放着一只木制长匣,上头贴了数张黄纸符文,骆璇仪无法探知其中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只觉得那木匣比阵鬼王给她的气势还要强大。
只一见面,骆璇仪便可以确定——在修习了诸恶朝鬼诀的自己面前,身为鬼修的阵鬼王不足为惧。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那木匣子中封印之物。
想到此处,骆璇仪垂下眼睑,默默当自己只是推车侍女。
王泰源与王展科互看一眼。比起王展科的无所谓的态度,王泰源对阵鬼王的实力还是有些惧怕,若是阵鬼王赢面更大,此次与骆璇仪合谋试探就会成为引爆阵鬼王不满的导火索。但是想想自己被喂下了“离魂散”的孙女,他却只好按照骆璇仪的剧本来。
“阵鬼王,我已选好了后继者。”
他伸手一推王展科,“这便是我要选择的人选,是我曾跟你说过的二儿子。”
阵鬼王闻言运气一转,那阵法便不再往外溢出死气,而是将死气存储于红石中。他睁开眼,一双黑色燃遍的全黑眼瞳望向王泰源,玩味一笑:“王泰源,你不是要拖着时间,等着你那孙女登上仕途吗?”
他眼神隐晦的与王展科对视一眼,王展科轻轻点头。
阵鬼王早就对以天地契约役使他的王泰源不满,就算王泰源将他从阵盘中解放而出,他也觉得理所当然。因此他就盼着王泰源死了以后抓住他的魂魄折磨,然后让王泰源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毁去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这一切。这也是为什么阵鬼王故意引诱王展科接触修仙之道。
题外话,阵鬼王之所以不选那大少爷王献卿,就是因为王献卿长得几乎和王泰源年轻时一模一样,他看了就想杀人,根本控制不住杀意。也是因为总觉得有人要杀自己,王献卿才总往龙兰城跑。
“不过也罢,毕竟你这二儿子看起来至少没你那大儿子蠢。那这次炼制祝福之铃的血就从他身上出了?”
“祝福之铃?”
王展科面露疑惑。他之前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因此和阵鬼王不曾讨论到这方面的事,此时问出来给骆璇仪拖延时间观察刚刚好,毕竟阵鬼王和王泰源都不会不配合他。
“祝福之铃是我们原来的传统,不过现在已经被阵鬼王改造成了一种半法器,只要将某人的血掺入其中,再戴在人的手上,掺血的人就能感知到对方身体的变化,等到成年就可以找出最好的人选进行收割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要叫它七弦血铃,那铃声是一种小型阵法,听久了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松懈思考,变得乖顺。只是你老爹非要叫祝福之铃。”
阵鬼王大大咧咧的竖起腿抱怨道。原本骆璇仪还觉得他看起来颇为冷酷,谁想一说起话就有一股子随意的感觉。不过骆璇仪的意识都落在那衣服的文字上,还是苦苦思索着哪里来的既视感。
王泰源对阵鬼王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些不满:“都说了祝福之铃是百年以来的叫法,有根据的,不便改。而且七弦血铃一听就是邪魔之物,不是更让人怀疑吗?不必为了一时好听就改名。”
阵鬼王显然不以为意。他这幅做派不似臧爻宗魔修的谨慎,但是也不是正道修士这边偷偷摸摸化形的鬼修之道。
骆璇仪慢慢摸到了一丝灵感。
“说来我本想今年过后再和你说起此事,眼下阵鬼王也在,你有什么疑惑就一并说了吧。”
王泰源见这个话题要续不下去了,示意王展科继续说话,却没想到阵鬼王抢先开了口。
“话说,这次来的侍女似乎不曾见过啊?”
王泰源心中咯噔一下,口上还镇定自如想要扯开话题:“怎么你手下人手又不够了?”
阵鬼王笑了。
“王泰源啊王泰源,你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骆璇仪终于想到那份熟悉感的来源。
“魔刀,道妄宗,你是道妄宗的魔修?”
丘行伦的那柄魔刀在骆璇仪脑海一闪而过,那股威慑力,那份警惕感骆璇仪绝不会忘记。
骆璇仪役使躯体一脚踢开王泰源的轮椅,手腕一翻将泼墨玉竹旗滑入手中。满溢入体内的灵液化为毒灵气灌入山水画旗,直直往阵鬼王泼出一副重山倾覆!
自己则隐匿身形,冲向刀匣。
阵鬼王一拍而起,立刻打出八面小旗,却不冲向劈面而来的山水一击,而是挡在骆璇仪真身面前!
“给我现形!”
一瞬之间,骆璇仪的身形忽然显现,但是鬼修如何能够强行困住骆璇仪?骆璇仪张口吐出一气,精炼到极致的死气瞬时斩断了八面小旗之间的联系,阵旗还未形成便立即破开。
这一瞬之差使得阵鬼王得以招来木匣,却来不及抽出其中兵器阻挡,山水一击已经来到阵鬼王面前!他被迫举起木匣抵挡,这一击直接将整个山洞横切开来,阵鬼王被当空击飞!
王展科眼中露出狂热,但是骆璇仪只看他一眼他便一动也不敢。只听骆璇仪道:“不要靠近我等,就在此处停留。”
说罢,连同身躯一起运其遁光,朝阵鬼王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