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岫媛来找童濯心,看她画的花样子,童濯心歉意地说:“画了一晚上也没画好,今天再给你重新画吧。”
莫岫媛笑道:“没事没事,我也不急。你不要把这事儿当个负担。”
她环顾着房间,问道:“裘殿下晚上就睡这里?”
童濯心脸一红:“不是,他睡隔壁那间。”
莫岫媛打量着她:“你们俩是分房而居?”
童濯心尴尬地说:“我们……又没有成亲,怎么好同房?”
莫岫媛笑道:“我以为裘殿下这种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人,并不把世俗礼数放在眼中。”
“该遵守的还是要守。”
童濯心的脸已经红成苹果了。莫岫媛却好像更有好奇心,小声问道:“我一直想知道,你和三殿下是怎么好上的?他那个人在飞雁的时候有些阴郁,这次回来倒好像开朗许多。我以为没有什么女子能看到他的好呢。”
童濯心低声道:“他的好是藏在心里的,起初我也没看到。”
第一次见面时她和裘千夜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才又因为觉得他有些可怜便关注他多了些。然后……也不知怎么,慢慢的就走得更近了,一直到现在这样生死相依,短短两年而已,却经历几度人事变迁。人与人的缘分,总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她心里想着,并不好说出来,但莫岫媛却说道:“你们两个也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本来是两国之人,竟能走到一起。真是令人羡慕。”
童濯心看向她——只觉得她眼神中很有向往羡慕之色,不禁心头一动,问道:“你……小时候留意过他吗?他在飞雁皇族中是不是的确过得不好?”
莫岫媛想了想:“他母妃曾经很得陛下宠爱,要说他……自小还是很耀眼的。只是他母妃去世之后,他便变得孤单了,沉默寡言许多,陛下对他也远没有以前那么宠爱。但兄弟感情还是好的吧?唉,这话也不好说,谁想到二皇子还会因为作乱被流放呢。”
“二皇子?二皇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流放的?”
关于裘彦泽的事情,童濯心只听裘千夜说过几句,并不太知道详情。而童濯心的疑问倒是打开了莫岫媛的话匣子,于是立刻滔滔不绝的将裘彦泽挟持天子、禁足太子,假称玉玺在手,传位于己等等的波澜曲折给童濯心讲了个仔仔细细。童濯心听得惊心动魄,怎么也不敢想裘千夜回到飞雁之后竟然还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事情。“那,如果当初裘千夜不帮助大太子扳倒二皇子的话,现在的飞雁就该是二皇子的天下了吧?”
“当然。”
莫岫媛点头道:“所以说三皇子是力挽狂澜救了飞雁,功在千秋,大太子对他很是感恩,你看他这次回来,太子对他多好。”
“难怪。”
童濯心点点头,但愿他们兄弟齐心,让飞雁日后也能走上繁荣昌盛之路吧。皇族之中,能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并不容易。裘千夜为了江山舍弃二哥,不知道他心中会不会有后悔遗憾?此时有宫女来传话,说太子和太子妃在后花园宴请两位姑娘。童濯心和莫岫媛联袂而去,只见太子裘赋鸣和太子妃在后花园中正在闲聊,周围并没有什么妃嫔或贵妇作陪,宫女也只有两个。园中的石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花园中玉兰桃花已经竞相盛放,粉色白色,堆簇如云,清风徐来,春暖花开,让人心旷神怡。太子妃见她俩来了,盈盈起身,笑道:“看这一对双姝,和画中人儿似的,咱们宫中因为有了她们俩,也变得鲜妍明媚了。”
莫岫媛先回应道:“太子妃太过奖了,这皇宫之中论美貌,谁能比得上太子妃的倾国倾城?”
裘赋鸣哈哈笑道:“女人见面就是无聊,无非吹嘘彼此的衣服和容貌,你们都是千金之身,大家出身,能不能聊点不这么庸俗的?”
太子妃嗔怪地瞪他一眼,“那太子想说点数什么?我们陪着就是了。”
裘赋鸣看向童濯心,“童姑娘是从金碧远来的大家闺秀,见多识广。金碧的贵族小姐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童濯心不好意思地说:“也无非是这些……”太子妃得意地说:“你看,我就说嘛,天下女子都是一样的,又不是像你们男子要读书做文章,纵然如岫媛这样写的一手好文章,又不能用来建功立业,谋取功名,难道还要女孩子们凑在一起就纵论天下事吗?”
裘赋鸣不理会太子妃的调侃,还是看着童濯心,温和地说:“金碧和飞雁一样尚佛,童姑娘对佛理有什么了解吗?”
“我……只跟着爹娘去上过香,对佛理并不怎么懂的。”
裘赋鸣笑道:“哦?我家千夜很爱理佛的,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在九龙寺和法源大师打机锋,说的那些机锋佛语我都听不懂,我以为他给你讲过不少。”
“我……我没听过的有关他的事情还有很多。”
童濯心这些天越发觉得惭愧,总是听别人说裘千夜的事情,自己却很少去问他,总觉得对他已经了解的够多了,但是琴也好,佛也罢,她对他这些方面的才华却一无所知。裘赋鸣说道:“这两天千夜总喜欢去九龙寺,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找法源大师参禅悟道去了。”
他笑道:“咱们的三皇子爱拜佛倒无所谓,只是放着这么美貌的姑娘不陪,去陪和尚聊天,他不会有朝一日参破红尘,要出家吧?”
太子妃推了太子的胳膊一下,“殿下又胡说,怎么会呢?大概是三殿下有什么事要和法源大师聊吧。”
“有事?能是什么事?法源大师一天到晚就知道敲木鱼念经。”
裘赋鸣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看向童濯心。童濯心只是斜斜地看着墙角那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兰,恍若未闻。“老三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频繁出入九龙寺?”
裘赋鸣刚回到吉庆宫,就忍不住出口问道。太子妃跟在他身后,柔声说道:“能有什么事?他大概就是喜欢佛理。”
“你倒信?那不过是我哄那童濯心的话罢了。”
裘赋鸣瞪了她一眼。“这家伙的心思神鬼难猜,惹了天大的祸事回来,金碧还不知道怎么憋着后招要治我们呢。他倒能优哉游哉地上香拜佛?哼!我才不信。”
“这两日三殿下一直说想带着童姑娘到外面转转去,你为什么一直不让他走?”
太子妃疑问道。裘赋鸣冷冷道:“果然是妇人愚钝!如果老三有异心,是让他在我眼皮底下可以把控,还是让他跑到外面去更易洞察他的心思?虽然他母亲那一枝不能依靠,但如果他这次回来是和金碧皇帝串通好的呢?”
“串通?”
太子妃诧异道:“不可能吧。”
“他在金碧几年,谁知道和金碧皇帝达成了什么交易没有,所以金碧皇帝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放回来了。如果他们彼此有私下的承诺,而这承诺涉及到我的皇位,我就更不能放他远行了。九龙寺,九龙寺……”他来回徘徊着,“这九龙寺中一定还有什么秘密!所以上次老三才会把老二引到九龙寺去。说不定那玉玺原本就是藏在九龙寺中,他还骗我说藏在父皇龙床的暗格里,无非就是怕我注意到九龙寺罢了。九龙寺的法源和尚……也许就是他的帮手。”
太子妃见他动了怒,也不敢多言,思虑了片刻,问道:“那……殿下今日特意召见那位童姑娘,是想从她口中探听到什么是么?”
“那丫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看来真是和老三一条心。”
裘赋鸣皱着眉,“如今好不容易安排个莫岫媛这样的美人儿在老三身边进出,可他都不假辞色,要离间这两人感情也真不容易。”
“那姑娘千里迢迢跟着三殿下来到飞雁,肯定是想着要飞黄腾达,麻雀变凤凰的,当然不会向着殿下了,除非……”太子妃故意拉长话音。裘赋鸣看向她:“除非什么?你有什么好计策?”
太子妃耸耸肩:“除非她有什么必须背叛三殿下的理由。”
“这不是废话。”
裘赋鸣恨恨地说:“眼下不就是没有这样的理由吗?”
“也不尽然,要女人变心也容易。要不就是她的男人变心了,要不就是她自己变心了。”
裘赋鸣一怔:“你……什么意思?”
太子妃撇撇嘴:“我刚才不是说了,她跟着三殿下抛家弃国的来这里,是要飞黄腾达的,如果三殿下选她当正妻,她的目的就达成了。眼下看来,三殿下对她一往情深,两个人是拆不散的。但是如果让他发现这宫里还有其他人可以成为他更大的依靠呢?”
裘赋鸣皱着眉:“还有谁是她更大的依靠?”
太子妃嗔怪着用纤纤玉指戳了他的手臂一下:“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这飞雁国中最厉害的人是谁?不就是殿下您吗。若是让她觉得殿下您是她更大的依靠呢?”
裘赋鸣眯起眼:“你……该不会是让我去勾引她吧?”
太子妃恨声道:“什么勾引,殿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见了就不动心?哼,我看你平时没事儿眼睛还老往她那边瞟呢。我偷偷打听过了,他们两人夜不同寝,看来还守着礼法想等到洞房之时,所以这姑娘应该还是完璧……”裘赋鸣白她一眼,“我是那种人吗?这种事我可没有心思。”
太子妃两手一摊:“好吧,那殿下可以再想办法,反正我是才尽了。”
裘赋鸣低头沉思,眉心拧出的川字倒是渐渐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