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雨，”刘小英坐在车里对助手说。　　“下雨？”

可儿回了一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行程本上。　　她在本子上划来划去又圈来圈去，电台的节目不能取消，整整两小时电台节目，效果却也未必有多好，这个活动早知道就不接了。　　可是4月11日这天，原本没有什么工作安排，谁知道后来一下子多出两项新的工作。　　最好能和电台那边确认好时间，一到就开始，反正电台节目也不需要专门化妆，小英现在的妆容就可以应付。　　下午还要去横店探班，明星探班明星，这也是圈子里常常上演的戏码，既然答应了也不能随意取消。　　反反复复算下来，从现在开始到晚上九点，小英的时间排的实在有些满。　　有时候可儿也觉得小英没必要接那么多工作，可是小英却像一个动力十足的马达一样，总是说“多做一点大家能多赚一点。”

这么好的艺人不多见了啊。　　说起来小英刚出道那会也是怎么也红不起来，虽然大学没毕业就已经被经纪公司签下成为艺人，但是却只拿到过一些很小的配角，不论怎么努力也很难出彩的那一类。　　说是才华被浪费也好或者说前一家经纪公司的资源完全在他们的大咖那里，不喜欢考虑新人也好，总之小英的成功也是非常励志的。　　可儿从心底里想要帮助小英，只是看到她头疼和疲惫不堪的时候，又觉得没必要那么辛苦。　　突然一记急刹车，笔记本落在地上。　　可儿方才决定不算了，反正忙就是了。　　她看了一眼小英，小英带着耳机头倚着窗户，视线空洞地看着窗外，对刚才的刹车也没有抱怨。　　她正常的时候可真的是人见人爱啊。　　等等，小英刚才好像说过什么。　　“阿风，刚才小英说了什么？”

可儿凑到另一位男助理身边，小声问道。　　阿风眨了眨眼睛，显然也没有注意。　　大家都太忙了，阿风的脸上挂着黑眼圈，好像完全没有睡好的样子。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累，通宵了？”

阿风将手指放到唇边，示意可儿小声一些。　　可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阿风松了一口气，方才告诉可儿昨晚他一直在工作室没有回家。　　“一直在工作室？难道说？”

可儿有不好的预感，她又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小英，小英仍然看着窗外，好像已经进入某种睁着眼睛睡着的状态。　　她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叹气，这个圈子谁也不要同情谁，因为都很难，你不努力就放弃好了，自然有人想要过上能够拼命努力的生活。　　“好像小英刚才说清晨下了雨。”

阿风打了个哈欠，英俊的脸上毫无光彩。　　车子开上高架后便开始拥堵，可儿又看了一眼小英，小英似乎睡着了。　　“我怎么这么傻，清晨下了雨，这意味着小英清晨的时候就醒着？”

阿风哭丧着脸，“可不是嘛，小英大概是机器人，她可以不用睡觉，车子上稍稍打个盹一会又能精力无限，我都甘拜下风。”

阿风捶了捶手臂又按了按膝盖，前一天可儿下班回家后，阿风也准备回自己租的房子，那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忙了一天，阿风也很累，想要回家洗个澡打会游戏然后就躺着休息。　　刚要离开工作室，小英叫住了他，“阿风，陪我打会儿拳。”

小英已经绑好手带，带好手套，阿风转身时，小英原地来回小步跳着，马尾在脑后跃动，她的身后二十楼大玻璃窗外，绕海的夜色深邃如海。　　小英用声控打开所有的灯，工作室里顿时明亮如白昼。　　阿风也好像喝了一杯浓缩咖啡一般，顿时来了精神。　　“就打二十分钟，小英姐需要睡觉，打完拳大脑兴奋很难立刻入睡。”

“没关系，来吧，先练一会。”

小英目光如炬，像一个夜行动物一般神采奕奕。　　“你们打了多久？”

可儿问。　　阿风苦笑道：“二十分钟又二十分钟。”

“直接说四十分钟不就是了吗？”

可儿一掌拍在阿风肩膀上。　　“疼，疼！”

“你可是小英的健身陪练啊，对吧。”

可儿这话说的不错，阿风也明白得很，自己就高中学历，学了两三年舞蹈却水平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看看王一博和男团那些人，个个都有好前程，他却连这个行业的门都跨不进。　　想要学个乐器唱唱歌自己开开直播，又做不好，试了几次也就放弃了。　　好不容易经人介绍来小英的工作室工作，这可算是他能够上的最好的收入了。　　月收入基本上能满足他的日常需求还能给老家的父母寄一些，出门也体面，穿着打扮也比以前上了好几个档次。　　平日里的工作又大多仰仗可儿，他最重要的任务其实就是陪着小英锻炼。　　只是小英现在24小时都可能要锻炼，阿风就有些晕了。　　“打完拳以后呢？”

可儿又问。　　“她又在跑步机上练习了30分钟，那时候已经一点多。”

“再然后呢？”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该睡觉了吧，可儿这样想着。　　“小英去游泳了。”

什么？　　“游泳。”

阿风稍稍提高音量，可儿颓丧地靠在椅背上，说不出话来。　　小英这是在燃烧脂肪还是燃烧生命啊。　　就连阿风这样的小男生都扛不住这么不睡觉连续锻炼身体啊。　　她的身材已经很好，几乎没有多余脂肪，摄影师都建议可以稍稍胖一点点，因为实在是很瘦很瘦。　　“可儿姐昨天是不是去找医生了？”

阿风试探着问。　　“是啊，我去了，去了，我还敢不去嘛，小英这样下去太让人担心了。”

阿风说他是三点离开工作室的，到家倒头就睡着了，因为游泳的时候阿风害怕小英一个人，又是半夜，万一发生什么事，泳池可不比健身房，他还是守在旁边比较好，结果一坐就是一小时，之前打拳和跑步带来的兴奋完全散尽，到家后直接就睡着了。　　即便如此7点多起床的阿风仍然带着两个熊猫眼，可儿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　　小英又说清晨下过雨，七点起床的可儿也没有见到下雨，这意味着，阿风离开工作室后小英仍然没有休息，她可能就一夜没有睡，才会看到清晨的雨，这是钢铁侠附体了吗？身体是钢铁锻造的？　　“医生怎么说？”

阿风关心道。　　“什么怎么说？医生根本就没说，他不愿意出诊。”

可儿如实回答。　　阿风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啊？我去接他就是了，什么医生，在什么地方，架子那么大？”

“切，谁知道，好像也不是架子大不大的问题，这个医生现在可是抢手得很。”

可儿让阿风靠近一点，将自己在门诊室听到的实情告诉了阿风。　　“小优已经看中他了？”

阿风的表情和可儿预想的一样，惊讶不已。　　可儿已经不那么惊讶了，转而平静地给阿风分析起来，“这事情我还打算和小英商量一下，其实去医院也没什么，只要我们安排妥当，或者和医生约一下时间，在没人的时候去医院，这样就能避开那些好事者了。”

“说的是，反正无论如何都要让医生看一下，小英这样不睡觉可不行啊，还有她的头疼问题，已经快成了我的头疼问题了，可儿姐你是不知道，我昨天看见她对你发脾气责备你没有准备好止疼药，我都替你委屈，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拿止疼药当饭吃呢，对吧。”

小英咳嗽了一声，两人立刻闭上了嘴，可儿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小英仍旧闭着眼睛在睡觉，长吁一口气。　　刚要休息一会，电话响了起来。　　可儿捂着对着话筒，“试镜吗？之前有答应过吗？”

可儿迅速拿出行程本重新查找了一遍，根本没有这条记录啊。　　“不好意思，小英今天的行程已经排满了，要不然您申请一下看是不是能把剧本先发过来，我让小英可以先看一下。”

“我知道只有30秒的剧情，那么视频发给你也是可以的吧，小英今天肯定没空赶到您那边。”

对方仍然耐心地要求小英无论如何今天要过去一次。　　可儿有些生气，明明没有约好的事情怎么就突然要求一定要去呢，我们又不是小明星一叫就到。　　“什么事啊可儿？”

电话打到一半，小优醒了过来，见可儿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有工作？”

可儿捂住话筒转身对小英说：“没有没有，不是提前约好的工作，我回绝就是了。”

“是电影试镜吗？”

小英问。　　“嗯，我不建议小英赶过去，你今天的行程已经很满了。”

“没事，你安排一下吧，时间安排一下就有了。”

可儿知道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小英，只能先在电话中和对方沟通几句，说等一下再回电，挂了电话后，可儿解下安全带走到后排，在小英身边坐了下来。　　“可儿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小英问。　　我脸色难看？我可是睡了6个小时，小英你应该担心自己才对吧。　　可儿当然没有这么说，而是说起了电话的事。　　“一部武侠片，现在武侠片市场那么差不拍也罢。”

“我挺想拍武侠片的，毕竟现在大家都不看好武侠电影，可是我个人倒是一直很期待可以尝试一下。”

“我真的不建议，因为今天也没有时间，我商量了以下是不是可以发个视频过去，对方态度比较冷淡，说是必须要带妆才能看出是不是适合这个角色。”

“他们还找了谁你知道吗？还有哪些演员？”

“小英，武侠片拍摄周期太长了......”　　“第一女主还是什么？”

“是，据说是类似小龙女这样的角色。”

“那我很愿意试试看啊。”

小英说着揉了揉额头，“可儿排一下吧，会有时间的。”

“小英，不能这样，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在最好的时间拼命工作，而且我已经很努力了，更努力一点也没有关系。”

知道自己情绪突然又大了起来，小英连忙拉紧眼角，生怕情绪一波动生出皱纹来。　　这个年纪经不起皱纹，她装少女的日子过不了几天。　　类似小龙女的武侠片，也许是最后的机会，再过几年她肯定是演不了小龙女这样的角色。　　可儿真的是一点也不懂得她的心思啊。　　总是说什么看医生，不过是头疼，体检下来也没有问题，至于睡眠，困的时候睡就是了，不困的时候睡觉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不想再过红不起来的日子，不想再忍受默默无闻，想到这里，小英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可儿，你说我能眼这种角色吗？试镜有什么要求？剧本拿到了吗？我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准本。”

“我觉得你真的要演肯定没问题，小英不要太紧张，我去安排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能接受你迟到一个半小时。”

“那就好好和人家说，不要发脾气。”

发脾气的是你吧，可儿嘀咕一声。　　阿风趁机睡了十分钟，昏昏沉沉，可儿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没有听到。　　“好了，我都安排好了，对方也好像很看重小英，说是之前和我们沟通过，我们答应过的，小英有印象吗？我的行程本上没有这一条。”

小英摇摇头，“大概是上个月酒会的时候答应过一句？”

“是吗？”

小英这么一说可儿慢慢想了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看吧，还是你记得记性不行，该看病的是你。”

“没有这回事，我昨天去找了医生，但是他不愿意出诊，我正在头疼呢。”

“那正好，不用看了，我也没什么问题，不是刚检查过了吗？”

“怎么没问题，小英，你知道你上个月吃了多少止疼药吗？几乎隔天就要吃一次止疼药，我都研究过了，止疼药多吃肯定是不好的。”

“国外很多人都吃止疼药，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小英不屑一顾地说。